指挥中心的环形屏幕暂时切换成了暗蓝色背景,十七处时空裂缝的动态影像被压缩成角落的小窗。江浅将青铜棱镜从特制的防磁盒中取出时,金属底座与桌面碰撞发出清脆的响声,像滴落在冰面上的水珠。
“这东西的分子结构还是没分析透。” 林野扒着工作台边缘,看着棱镜表面流转的虹光,“上周用同步辐射光源照了三天,光谱图上总有段诡异的空白区。” 他指尖悬在离棱镜三厘米处,能感觉到一股微弱的吸引力,像是被看不见的丝线牵引。
江浅转动棱镜,让其中一道棱脊对准顶灯。折射出的光斑在对面的白墙上投下复杂的纹路,与三年前在五浊镇钟楼穹顶发现的刻痕完美重合。“不是结构问题,是它在吸收特定波段的能量。” 她用戴着手套的手指抚过棱镜边缘,那里残留着几不可见的磨损痕迹,“就像…… 在筛选信息。”
张译推过来一辆堆满古籍的金属车,最上面那本线装书的封面已经泛黄发脆,书名《五浊镇法考》的烫金大字只剩下残缺的轮廓。“比对了馆藏的七种版本,只有明万历年间的刻本提到过‘青铜镜鉴’。” 他用镊子小心翼翼地翻开第三十二页,“这里记载‘以五色石髓养镜,可照见三世因果’,但后面三页被虫蛀得只剩纸渣。”
小周突然 “呀” 了一声,手里的全息投影仪差点滑落。她慌忙扶正设备,调出芈星回的日记扫描件:“江博士您看,民国二十三年三月初七这篇,说‘钟楼地宫的棱镜会随北斗转位,每月初三寅时会吐出金鳞’。” 全息影像里的字迹娟秀却有力,末尾还画着个简易的星图。
江浅的目光在日记与棱镜间来回移动。棱镜内侧的凹槽里,确实嵌着七片鳞片状的金属,在强光下会透出北斗七星的图案。“去年在钟楼地下三层发现的那具青铜棺,棺盖上的北斗纹和这个完全吻合。” 她忽然想起打开棺盖时的情景 —— 里面没有尸骨,只有一层厚厚的银白色粉末,遇空气后瞬间化作青烟,在墙上留下 “五怨聚,天地裂” 六个篆字。
林野突然拍了下手,橙色工装服的袖口扫过光谱分析仪,屏幕上的波形立刻乱成一团。“我知道了!” 他不顾张译皱眉的表情,抓起棱镜就往实验室跑,“用北斗定位系统同步照射试试!” 金属门在他身后 “砰” 地关上,传来仪器碰撞的叮当声。
指挥中心的空气里,除了臭氧味又多了丝墨香。张译正用紫外线灯照射《五浊镇法考》的残页,隐约显露出的朱砂批注在黑暗中发出荧光。“这里提到五浊镇法需要‘五器镇厄’,对应贪、嗔、痴、慢、疑五毒。” 他指着其中一句模糊的批注,“但始终没找到武器的具体记载。”
江浅走到存放五怨器的恒温柜前,玻璃门内的五个展台泛着冷光。从左到右依次摆放着:青铜铃铛(摇响时会让人产生幻觉)、铁制匕首(刀刃能倒映出持有者的怨念)、玉琮(表面纹路会随周围情绪变化)、陶埙(吹奏时引发局部重力异常)、木牌(刻着无人能识的古文字)。“上周检测时,木牌的辐射值突然升高。” 她调出监测记录,曲线图在时空裂缝能量脉冲时出现了相同的峰值,“它们在呼应裂缝的能量波动。”
小周突然指着木牌惊呼:“这上面的字!和芈星回日记里夹的那张符纸一模一样!” 她放大全息影像,两个扭曲的符号在屏幕上重叠,边缘的锯齿状纹路严丝合缝。
江浅的指尖在玻璃上划出弧线,将五怨器的能量图谱与钟楼刻痕的频率图谱并列。当两个图谱重叠时,原本杂乱的波形突然形成了完美的正弦曲线。“五怨器不是镇厄用的。” 她的声音带着一丝震颤,“是钥匙,用来启动五浊阵法的钥匙。”
这时林野冲了进来,棱镜在他掌心发出嗡嗡的低鸣。“成功了!” 他把棱镜对准屏幕,折射出的光斑在五怨器图谱上移动,所到之处的波形立刻变得稳定,“它能中和五怨器的负能量!就像……”
“就像芈星回说的‘金鳞吐息’。” 江浅接过棱镜,光斑在木牌上停留时,古文字突然亮起红光,在地面投射出钟楼地宫的立体地图。地图中心的位置,赫然标着与青铜棺盖上相同的北斗纹。
张译迅速翻到《五浊镇法考》的最后一页,那里有张手绘的钟楼剖面图。“地宫中心的穹顶是活的!” 他用红笔圈出一个齿轮状的结构,“转动它就能让五怨器归位,再用棱镜引导能量……”
“就能启动阵法,修复裂缝。” 江浅的目光扫过屏幕角落的裂缝影像,亚马逊盆地的螺旋状裂隙似乎变得平缓了些。她将棱镜放回防磁盒,金属扣合上的瞬间,指挥中心所有屏幕同时闪烁了一下 —— 十七处裂缝的能量指数,同步下降了 0.3 个百分点。
林野挠着头笑起来,橙色工装上的金属碎屑随着动作簌簌掉落:“所以芈星回的使命,就是守护这把钥匙?”
“不止。” 江浅打开通讯器,屏幕上弹出五浊镇的老照片,画面里穿旗袍的年轻女子正将棱镜放入钟楼暗格,“她在日记里说‘吾辈薪火,只为黎明’,现在我终于明白了。”
恒温柜里的五怨器突然同时发出微光,像是在回应这场跨越时空的对话。江浅看向窗外,青藏高原的夜空已泛起鱼肚白,第一缕阳光正刺破云层,照在指挥中心的玻璃幕墙上,折射出与青铜棱镜相同的虹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