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可真不是故意看低阮眠柚的,蓝羽以为她们两个人以后大约是没什么机会再见面了,所以虽然她以蓝羽的身份见过她一次,以薄子珩的身份见了第二次,却始终没将这个女人的脸和名字刻进脑海里。
可恰恰是她这副不上心的样子,彻底激怒了阮眠柚。
她恨恨盯着蓝羽,声音从齿缝里蹦出来:“蓝小姐到底在高贵什么?我打听过了,你不过是在浅柏科技打工的一个技术员而已,毫无背景可言,这样的你和我有什么区别?你以为自己攀上了许总那样的科技大佬就能在A市横着走了?就可以肆无忌惮地凌辱我的人格,践踏我的尊严吗?”
蓝羽正要反驳,阮眠柚却不给她机会,接着控诉:“蓝小姐你到底有没有心啊?你为什么一定要插足我和傅总的感情?你知不知道做小三是可耻的?你不过是一个漂泊无依的孤女,凭什么看不起我?论家世背景,你还不如我,又凭什么在傅总心里占有一席之地?他真正爱的人应该是我,你明白吗?我劝蓝小姐以后最好是离傅总远一点,否则我是不会放过你的。哦,对了,今天你来曜界,是跟着我和傅总来的吗?”
蓝羽这才有了插话的机会,她感觉自己百口莫辩:“我什么时候侮辱你的人格,踩踏你的尊严了?我又什么时候看不起你了?我做了你俩的第三者?我自己怎么不知道?我跟踪你们?拜托!不要什么屎盆子都往我头上扣,好吗?”
她可真是冤枉,自己什么时候做这些事了?
阮眠柚却没有接她的问题,换了个话题:“哦,对了,蓝小姐,可能是我误会你了。我觉得傅总对你也不是很死心塌地,昨晚我们的爱巢里来了一位混血美女,叫Lena。她啊,让傅总为她做了一晚上的俯卧撑。原来,蓝小姐在傅总心里的地位,也并非牢不可破啊,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她笑得眼泪都出来了,也不知道是在笑蓝羽,还是在笑自己。
季晨阳这个人根本就没有心,自己那么爱他,他却朝三暮四,不仅在外花天酒地,还总是带不同的女人回来,虽然每次玩过之后都会赏给手下,直到对方死亡。
而她是唯一没有被这样对待的他的女人,每思及此,阮眠柚又会觉得自己在季晨阳的心里是特别的,不一样的。
于是她就会在心中滋生出无穷无尽的妄念,她想要得到主人更多的爱,想让季晨阳的目光为她而停留,想让对方为她而破例,想让自己成为他心中特别的存在乃至于唯一的念想。
有了欲望就会有烦恼,当欲望不能被满足的时候,痛苦便如附骨之蛆日日夜夜萦绕在阮眠柚的心中,时时刻刻啃噬着她的身体,令她不堪重负。
她看着蓝羽,恨意在眼底翻涌。
昨晚季晨阳和Lena的对话她全都听到了,蓝羽这个恶心的女人早就被野男人玩烂了,说不定就是个不知检点的婊子,可是她心爱的男人却一直对她另眼相待。
那个瞎子、傻子,他为什么就是看不清,自己才是对他从一而终的那个人,她跟着他的时候,如一张白纸般干净,无瑕得让人心疼。
她将一颗真心奉上,他却视而不见,甚至肆意碾碎扔在泥里。
蓝羽望着她那张癫狂的脸,有点懵,就这么爱吗?
比她从前爱裴砚琛还要疯。
说起这点,每次想到以前,她一开始对裴砚琛是没有感情的,突然有一天,潜意识里一直有个声音在告诉她,她很爱裴砚琛。
这很不对,人的感情怎么可能在一夕之间就发生了改变?
她怀疑是有人在她的饭菜里动了手脚或是被注射了什么针剂。
只是猜测未被印证,而且他们现在也离婚了,即便她想查探什么,也无从追究了。
正在她整理头绪的时候,阮眠柚的背后突然传来了脚步声。
意料之中的那张脸果然就出现在了蓝羽的视线里。
她还没说什么,阮眠柚先扑到了男人的怀里,哭哭啼啼地喊道:“傅总。”
妈呀,差点没把蓝羽的骨头酥麻了。
她这副做派,好像在蓝羽这里受了天大的委屈似的。
听着阮眠柚这娇媚的啼哭,蓝羽不禁微微皱了皱眉头。
如果季晨阳真要找她的麻烦,她倒也不怵,怕什么?
又不是没交过手。
季晨阳接着阮眠柚,垂眸时眼底闪过一丝不耐,却还是问道:“怎么回事?”
阮眠柚立刻指着蓝羽哭诉:“傅总,蓝小姐说我不该插足她和你的感情,她说你们两个才是天生一对。”
蓝羽刚要反驳,季晨阳却先开了口,语调冷淡又疏离:“蓝小姐,我女朋友说的是真的吗?”
是真的吗?
浅浅真的说了这样的话吗?
啊啊啊啊啊……
太好了,浅浅说我和她是天生一对,明天我们就去登记结婚。
只要她肯嫁给我,我以后再也不碰别的女人,为她守身如玉一辈子。
浅浅,快说是真的,快说你爱我。
只要你肯承认,我立刻就把这个贱女人扔到海里喂鲨鱼。
她敢在你面前乱嚼舌根,我一定帮你报仇。
谁敢让你不痛快,就是打我季晨阳的脸,我定让她十倍百倍地偿还。
别看他表现得多冷淡似的,其实心里已经乐开了花。
蓝羽看着两人,只觉荒谬,她就那样安静站着,眼里都是鄙夷和不解,所谓的爱情,真能让一个人扭曲成这样吗?
“没有,我没有说过这样的话。”
蓝羽的声音很平静,像在陈述一份无关紧要的报表。
“我只说过,别往我头上扣屎盆子。” 她抬眼扫过季晨阳怀里的阮眠柚,那女人正往他颈窝里钻,肩膀抖得像秋风里的落叶。
季晨阳的手指收紧,掐得阮眠柚低呼一声。
他盯着蓝羽,眼底的光忽明忽暗,像被风吹动的烛火。
“是吗?”
他慢悠悠地开口,指尖摩挲着阮眠柚的发丝:“我女朋友从不撒谎。”
“那她今天破戒了。” 蓝羽往旁边挪了半步,避开他们之间腻歪的气场。
走廊的顶灯在她身后亮着,把影子投在季晨阳脚边,像条随时会攥紧他喉咙的绳子。
阮眠柚突然从季晨阳怀里挣出来,看向蓝羽抽噎着:“蓝小姐,你为什么要撒谎?你明明就说了那样的话,为什么不承认?我那么爱傅总,你却说那样的话来伤害我。只要你承认了,我一定向傅总求情,让他对你下手轻一点。”
傅总可是顶级富豪,手段狠辣无情,就不信你不害怕。
“求情?下手?”
哈!
蓝羽都被这个女人气笑了,好啊,来啊,尽管对她下手吧。
她倒要看看他们有什么手段在等着她。
“你误会了。” 季晨阳突然出声。
他没看阮眠柚,视线还粘在蓝羽脸上。
那点刚冒头的欢喜被冷水浇透,只剩下难堪的僵滞。
是啊,他的浅浅从来都没对他表现出一丝一毫的爱意。
他们的关系那样僵,他一次次伤害她,她又怎么可能喜欢一个差点杀了她的人呢?
自己刚刚就是被喜悦冲昏了头,阮眠柚的话一听就是在撒谎。
他松开手,任由阮眠柚晃了晃:“蓝小姐请自便。”
蓝羽没说话,欲越过两人,往前走去,却不想阮眠柚第四次挡住了她的去路。
“傅总……”
阮眠柚脸上泪痕未干,再次哽咽:“难道蓝小姐都不给我道歉的吗?她不把我放在眼里没关系,可我是你的人,她看不起我,就是看不起你,就这样让蓝小姐走了,傅总你的面子该往哪里放?”
季晨阳没动。
他看着蓝羽明显不耐烦的神情,心中涩意蔓延。
我的浅浅什么时候把我放在过眼里?
又是什么时候看得起他的。
白浅苏从来没有把季晨阳放进眼里,也从来看不起他。
可那又怎样?
只要他爱她,这就够了。
“让开。” 季晨阳的声音比刚才沉了些。
阮眠柚愣了愣,却依然没有挪步:“傅总,你就不能站在我这边一次?”
蓝羽终于回头,眼神冷得像淬了冰。
“傅总要是管不好自己的人,我不介意代劳。” 她手腕一翻,阮眠柚的尖叫立刻刺破走廊。
不是疼的,是吓的 ,蓝羽的指尖正抵在她虎口的麻筋上,稍一用力就能让她整条胳膊瘫软。
季晨阳的喉结滚了滚。
他突然想起十一年前,朋友发给她的视频,蓝羽也是这样,用两根手指就卸了对家保镖的关节,脸上还挂着得体的笑。
“阿柚。”
季晨阳抓住阮眠柚的后领,像拎小猫似的把她扯开:“别丢人现眼。”
阮眠柚的眼泪掉得更凶,却不敢再闹,只是死死盯着蓝羽的背影。
那背影挺得笔直,就像她的人一样,自信从容,是她自己给的底气。
“傅总……” 阮眠柚怯怯地拉他的袖子。
季晨阳猛地回神,甩开她的手。
“滚。” 他说,声音里没什么情绪,却让阮眠柚瞬间噤声。
走廊里只剩下他一个人。
顶灯的光落在地上,把他的影子拉得很长,像个被戳破的美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