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昭昭远远地看着顾野,想要从他眼里看出答案来。
与她四目相对,周遭空气似是凝固了一般,世间万物都已归于寂灭。
顾野眼底的杀意还未消退,一但碰及她那双眼眸后,他迅速移开,眼神飘忽闪躲。
内心似乎经历了强烈的挣扎之后,才沉声下令道:“统统退后!备马!”
话音落下,苏昭昭整颗心沉了下去。
她明明应该感到高兴的。
梁佑堂说的那些话,全都是诬蔑顾野的话。
但眼见着顾野额头、脖颈上,青筋因极致的隐忍而根根暴起,如同一条盘踞的怒龙。
她深知顾野放走梁佑堂,如同放虎归山,后患无穷。
若不是她坚持要跟来,也许就不会害得顾野被点头,放走梁佑堂。
想到这时,她脸上浮现出一抹失落的神色。
“真想不到,他竟然肯为了你放我走?”
梁佑堂冷笑了一声,声音在她耳边响起,“不过,这说明不了什么!昭昭,我已经想好要带你离开这里。既然他也肯放你走,你还摆出这个表情,做什么?”
尽管如此,但梁佑堂手中的火铳仍然指着苏昭昭的脑袋。
苏昭昭不敢掉以轻心,也没有理会梁佑堂。
她只是冷冷地望着顾野。
顾野侧着身,似乎在与柯浩然交代些什么,总之就是不肯与她对望……
她突然感到一阵撕心裂肺的疼,哽咽地回了梁佑堂一句:“我不要跟你走!”
梁佑堂却将她扼紧了些,低声提醒道:“那可由不得你!”
冰冷的火铳口再一次贴近了她的太阳穴,令她汗毛倒竖。
苏昭昭不再吭声,只得乖乖靠在梁佑堂的身前。
整个祥泰镖局大门一带,气氛沉重的得能压垮钢铁。
皇城司的侍卫们手举着刀锋,指向大门里面,无人敢擅自乱动分毫。
锦衣卫个个都犹豫不绝,直到柯浩然一回身,向他们点头示意之后,其中一名锦衣卫才立即应声:“卑职这就去备马!”
梁佑堂见得逞之后,忍不住扬声挑衅道:“姓顾的,看来……你对昭昭还是有些良心!”
梁佑堂勒着苏昭昭,一步一步,异常谨慎地走到了门口:“既然如此,不如让你的人放下手中武器,统统退下!”
话虽如此,梁佑堂却依然很警惕,目光扫视着每一个可能的威胁,手持的火铳纹丝不动地抵在苏昭昭的太阳穴上。
顾野忍着盛怒,斜目朝梁佑堂看去,冷声反问:“你还想怎么样?!”
若不是没想到梁佑堂会持有火铳,顾野也不至于让苏昭昭陷入险境。
顾忌到苏昭昭的安危,他只能退而求其次,先稳住梁佑堂。
只是面对如此被动的局面,顾野的心情有些差,冷哼了声:“要不要本指挥使替你再备好马车?护送你出城?!”
梁佑堂利用整个盛昌镖局的人,只为了换苏昭昭一人,已是捉襟见肘,再无其他花招可使。
顾野刚才吩咐下属备马,并暗暗命下属在沿路一带立即布局,只要梁佑堂一出城,就立即将其抓获。
绝不能再让梁佑堂再伤及无辜!
不料,梁佑堂竟然信以为真:“如此甚好!就劳烦顾指挥使您……亲自护送一程!确保您身边这些狗,不会半路咬人!”
说着,还哈哈大笑了起来。
柯浩然指骨捏得咯咯作响,怒骂出声:“你说什么?!谁是狗?!”
顾野伸手,拦住柯浩然,摇头道:“浩然!”
顾野的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威压,柯浩然悄然噤了声。
遭遇像梁佑堂这种莽夫的挑衅,柯浩然心里憋得慌。
可眼见顾野一脸胸有成竹的神情,柯浩然又不禁勾起唇角:“柏川那边应该收到消息了吧?我看他还能神气多久!”
顾野冷冷盯着梁佑堂,不动声色的嗯了一声。
没过多久,一串马蹄声由远及近,奉命前去备马的锦衣卫骑着一匹棕色的骏马,出现在了祥泰镖局大门前面。
锦衣卫停下马后,又迅速翻身落马,手牵缰绳径直走到顾野面前,沉声禀报:“顾指挥使,马已备好!”
顾野微微颔首,示意让属下将马匹牵到梁佑堂的面前。
皇城司的领头侍卫却在此时出声提醒:“顾指挥使!您的夫人还是渭王殿下的郡主,岂能让这等草莽之辈掳劫离京?!”
说着,那侍卫面向梁佑堂,十分不客气的提醒:“你听着,快快放了郡主!否则休想踏出京城半步!”
见到马匹后,梁佑堂心花露放,但一听到皇城司的侍卫插话,骤然冷了脸。
他扫了眼面前朝廷的鹰犬,将目光落在顾野的脸上,愤然道:“姓顾的!你们最擅长的便是出尔反尔。若不放我与昭昭离开,那今日我便带着昭昭共赴黄泉!”
说着,还将火铳抵住了苏昭昭的头。
顾野见状,惊慌的喊了一声:“梁佑堂!!”
他眼里的那些担忧与自责,骤然浮现在脸上:“你别伤害昭昭!”
被梁佑堂以火铳挟持,弹丸还上了膛,苏昭昭也担心梁佑堂一时不慎,会令火铳擦枪走火。
她不想就这此丢掉性命,十分谨慎的安慰道:“梁大哥,你别激动!”
顾野急忙对皇城司侍卫首领示意:“让他走!有什么事,我担着!”
他早有了下一步的布署,就算让梁佑堂出了京城,也逃不远,除非梁佑堂能飞天遁地。
有了顾野的话,皇城司的侍卫纵然心有不甘,也不再有进一步的行动。
梁佑堂见事态平息,便谨慎的挟持着苏昭昭上马
她后背一直被火铳顶着,完全没有机会逃走,只能趁梁佑堂不注意时,向顾野递上一个欲说还休的目光。
顾野盯着她,还朝她使了个眼色,她略微迟疑,还未明白是何意。
可是下一刻,梁佑堂的声音在身后近处响起:“驾——!”
梁佑堂勒紧了缰绳,猛地一夹马腹,那马儿发出一声长嘶,如同离弦之箭般,顷刻间,便驮着她朝城门冲去。
她心里慌张,是因为尚未明白顾野那目光的意思,忍不住尖声大喊:“顾野——!”
她回头,想要再看一眼顾野。
却在顷刻间,被梁佑堂的臂膀遮挡住了她所有的视线。
“你叫他有何用?!”
梁佑堂滚烫如同烙铁的胸膛,带着一种令人窒息的、病态的占有欲,紧紧压迫着她的后背。
那只火铳仍冰冷的抵在她脆弱的腰侧,每一次颠簸都带来一阵刺骨的寒意和深入骨髓的恐惧。
她不想和梁佑堂说话。
梁佑堂却忽然将她搂紧,带着颠簸的喘息声,重重喷在她的耳后,“从今往后,你的世界里不会再有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