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晚的右手悬在终端上方，指尖离启动键还差半寸。她没按下去，而是突然偏头看向右翼护盾边缘——那里的光膜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薄，像被什么东西悄无声息地啃噬。
“李薇，护盾能量流失率。”
“百分之六点三，还在上升。”李薇的声音紧了一拍，“没有外部冲击，系统也没报错……这不对。”
林晚盯着数据流，瞳孔微缩。刚才第七波攻击被挡下后，她以为对方会继续强攻，可这片黑雾从裂痕渗入后，防线的衰减方式变了。不是炸裂，不是穿透，是持续的、稳定的消耗。就像伤口不出血，却在慢慢腐烂。
“所有人停止反击。”她声音压低，“收缩阵型，三组回防主柱，优先维持核心供能。”
张洋在通讯里喘着气：“可是……他们没再推进，我们不打出去，等于把主动权让了？”
“他们已经在推进。”林晚打断他，目光锁住那团缓缓蠕动的黑雾，“只是你们看不见。”
她抬手抹了把脸，掌心的血蹭在额角，留下一道暗痕。刚才咬破的舌尖还在发麻，喉咙里泛着铁锈味。她知道自己的极限快到了，但眼下比透支更危险的是误判。
黑雾已经爬上了左翼导能柱的基座，光膜在那里出现细密的龟裂纹。林晚盯着那裂缝，忽然意识到什么——每一次护盾波动，黑雾的流动节奏都会微微一滞，像是在回应某种频率。
她猛地抓起终端，调出过去三分钟的能量频谱图。对比第七波攻击前后的数据，一条极细微的波动曲线跳了出来——持续、低频、带有周期性震荡，和之前敌方能量潮的冲击模式完全不同。
“不是干扰……是共振。”她低声说，“它在和我们的护盾同频，一点点瓦解结构。”
李薇倒抽一口气：“你是说，它在模仿我们的能量节奏？”
“不，是适应。”林晚眼神沉下去，“它在学习。”
风从残破的阵地刮过，卷起碎屑和尘灰。远处赤红能量潮仍在盘踞，但林晚已经顾不上那边了。真正的威胁不在外面，而在防线内部，在这团看似静止、实则不断渗透的黑雾里。
她闭了闭眼，太阳穴突突地跳。今天第二次使用“心灵洞察之镜”是在第七波前，第三次在第五波间隙。现在还能用一次。她不敢轻易动用，可如果不看，他们连敌人用了什么手段都搞不清。
“李薇，接替我两分钟。”她说，“如果我倒下，立刻切断主柱供能，全员撤离。”
“你要干什么？”
“看清楚它到底是什么。”
她没等回应，已经闭上眼，集中全部意识。精神像一根绷到极限的弦，被强行拉向那团黑雾最浓的区域。视野瞬间扭曲，耳膜嗡鸣，仿佛有无数细针在颅内搅动。
“心灵洞察之镜”开启。
刹那间，黑雾的表象被撕开。她看见内部并非混沌，而是由无数细密的暗紫色脉络交织而成，像活物的血管，规律搏动。每一条脉络都在释放微弱的波动，频率竟与护盾核心频段高度重合——不是巧合，是精准模拟。
更让她心头一震的是，那波动的基频，竟与十年前她在赵铭办公室角落捕捉到的那个异常信号源如出一辙。同样的节奏，同样的振幅，连衰减曲线都几乎一致。
那是她重生前最后一次任务中发现的异常数据，当时被赵铭以“设备故障”为由压下。她曾以为那只是个未解之谜，可现在，它以另一种形态，出现在云都的战场上。
“原来……不是巧合。”她脑中闪过这个念头。
就在这时，黑雾内部的脉络突然加速跳动，一股反向震荡直冲她的意识。剧痛炸开，她猛地睁眼，鼻腔一热，血顺着唇角流下。
“林晚！”李薇一把扶住她。
她抬手推开，手指死死扣住终端边缘。视野还在晃，但她已经知道了。
“这不是普通腐蚀。”她声音沙哑，却一字一顿，“是定向污染。它在复制我们的能量模式，然后反向侵蚀。如果我们继续用现有频率供能，等于在帮它瓦解自己。”
李薇脸色变了：“那怎么办？换频段？”
“来不及。”林晚摇头，“它适应得太快。常规调整只会被它追上。”
她盯着屏幕上那条诡异的波动曲线，脑中闪过一个念头——既然它是靠共振破坏，那能不能反过来，用反向波动中和它？就像声波抵消噪音。
这个想法刚冒出来，就被她压住。太冒险，没有验证过，一旦失败，整个防线会瞬间崩塌。
可她没得选。
“记录当前黑雾的主频。”她说，“准备反向波段模拟。我们试一次。”
“你疯了？万一它不是声学原理——”
“那就当是赌。”林晚打断她，“但我们不能等它把护盾吃干净再赌。”
她抬起右手，指尖微微发颤。太阳穴的痛感越来越强，像有东西在颅内爬行。她知道，第三次使用“心灵洞察之镜”已经让她接近崩溃边缘。
可她还不能停。
“准备好了告诉我。”她说，声音低得几乎被风盖过，“我要再看一次。”
她的手缓缓抬起，食指指向黑雾中心。
指尖悬在半空，未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