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洒落,却毫无暖意。林晚的右手无力垂在身侧,指尖微微颤动,似是神经在缓缓恢复。她没动,只是睁开了眼。
碎石压着后背,硌得肋骨发闷。她缓缓吸了口气,喉咙里还残留着铁锈味,舌尖抵住上颚,痛感让她彻底清醒。视线扫过焦黑的地面,那根缠在金属杆上的布条已经歪斜,风一吹,轻轻拍打着断裂的边缘。
她撑起身子,动作迟缓,左手掌心传来撕裂般的灼痛。焦黑的皮肤已经干涸,血不再流,但每动一下,裂口就重新撕开。她没看伤口,目光落在布条下方的地缝里。
幽蓝的光。
不是反光,也不是残留能量的余烬。那光从裂缝深处渗出,像液体在缓慢流动,表面泛着油膜似的光泽,忽明忽暗,节奏如同呼吸。她盯着看了两秒,光面忽然浮现出一道扭曲的符号,一闪即逝。
她皱眉,膝盖一软,跪在地上。碎石硌进膝盖,她没管,只将身体前倾,靠近那道裂缝。残渣悬浮在裂隙中央,约莫拳头大小,形态不定,边缘像水波般微微震颤。它不散发热量,也不吸收光线,却让周围的空气变得粘滞,连风都绕着它走。
苏悦还趴在地上,脸贴着地面,掌心依旧压着岩层。她没醒,呼吸微弱但平稳。其他人散落在废墟各处,没人注意到这团东西。
林晚咬了下舌尖,强迫自己集中精神。她知道现在不该动用“心灵洞察之镜”。三次使用上限已满,脑内还残留着电流般的刺痛。可那残渣的气息……太熟悉了。前世她死前最后感知到的,就是这种低频的、带着腐蚀性的意识波动,像是有人在耳边低语,又像是记忆被悄悄篡改。
她闭了闭眼,再睁开时,目光锁住残渣核心。
“心灵洞察之镜”开启。
视野瞬间扭曲,残渣内部如被撕开的幕布,无数碎片化画面涌出——倒塌的高楼、扭曲的街道、人群在尖叫中被吞噬,画面不断重复,但每次细节都有变化。这不是记忆,是推演。它在模拟云都的毁灭,一次又一次,调整变量,寻找最高效的崩塌路径。
她猛地抽离视线,鼻腔一热,血顺着唇角滑下。脑袋像被铁钉贯穿,太阳穴突突跳动。她抬手抹去血迹,呼吸急促。
不是残留物。是有意识的。
她撑着地面,慢慢往后退了半步,手指在碎石中摸索,找到一块边缘锋利的金属片。她用它轻轻拨开残渣周围的灰烬,划出一个半径一米的圈,不让任何人无意中靠近。
然后她摸出通讯器,手指在屏幕上滑动,声音沙哑:“医疗组,进场。一级警戒,战场未净,残余能量体具潜在意识威胁,禁止直接接触,禁止使用电子设备扫描。”
通讯器那头沉默了一秒,传来确认的回应。
她没关掉通讯,继续划开城市损毁图。民生区的建筑倒塌超过六成,供水系统瘫痪,医院损毁严重。民众已经开始聚集在废墟边缘,等待救援。她盯着地图,手指划过几个关键节点。
“同步启动‘曙光计划’。”她说,“医疗组优先救治平民,工程队封锁核心区,建立隔离带。科研小队带防护装备进场,残渣样本不得接触任何仪器,仅限目视记录。我要知道它在‘想’什么。”
通讯器那头传来迟疑:“仅目视?无法分析成分,也无法判断稳定性。”
“它不是物质。”林晚盯着那团幽蓝的残渣,“是意识的载体。你用仪器,它就会知道你在看它。”
对方沉默了几秒,最终应下。
她关掉通讯,靠在一块断裂的水泥板上,左手掌心贴着地面。焦黑的皮肤下,那一丝微弱的光早已消失,但她的神经仍能感知到某种残留的震颤,像是地底深处还有东西在蠕动。
她抬头看了看天。云层已经散开大半,阳光洒在废墟上,照出长长的影子。远处传来脚步声,是医疗组的人到了。他们穿着防护服,动作谨慎,先在苏悦身边停下,检查生命体征。
林晚没动。她知道接下来的每一分钟都重要。残渣不会自己行动,但它会等待。等有人靠近,等系统重启,等城市开始重建——那时候,它就能顺着数据流、能源网、人群的恐慌,悄然渗透。
她闭了闭眼,再睁开时,目光落在科研小队的装备箱上。他们正穿戴防护服,准备靠近残渣。她忽然开口:“头盔摄像头关闭。”
那人一愣:“记录需要——”
“关掉。”她声音不高,但没有余地,“它能读取信号。你们看就行,记在脑子里,回来口述。”
那人犹豫片刻,最终关掉了摄像头。
林晚看着他们一步步靠近残渣,动作缓慢,每一步都小心翼翼。她盯着那团幽蓝的光,忽然发现它的呼吸节奏变了。原本是每三秒一次起伏,现在变成了两秒半,频率在加快。
她在掌心划了道线,标记时间。
科研队员蹲下,取出一支玻璃管,准备采集样本。林晚忽然抬手:“停。”
那人停下动作。
她盯着残渣,发现它的表面正缓缓浮现出新的符号——不是之前那种扭曲的密文,而是一个清晰的轮廓,像是一座建筑的俯视图。
她认出来了。
那是云都中央控制塔的结构图。
科研队员的手还悬在半空,玻璃管离残渣只有十厘米。林晚盯着那张浮现的图,心跳沉下去。
它不是在模拟毁灭。
它已经知道重建计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