岩层的震动透过掌心传来,林晚的手指在焦黑的皮肤下微微抽动。她没抬头,只是将左手缓缓从岩面移开,指尖划过一道尚未冷却的裂痕。那震动不是无序的震荡,而是有节奏的脉冲——每七秒一次,像心跳,像倒计时。
她喉咙发紧,声音像是从砂纸上磨出来:“压源,再推一次。”
苏悦没应,掌心已经贴回地面。她的手指蜷着,血肉和岩层再次黏连,指缝里渗出的液体混着泥灰,变成暗红的浆。她没看林晚,只将掌心往下压了半寸,共振频率悄然攀升。岩层深处传来低沉的嗡鸣,像是地壳在回应某种指令。
林晚盯着能量计。指针还在“释放”区间轻微晃动,但幅度越来越小。她知道,这是最后的机会。引力场源头虽已混乱,但结构未毁,只要它还在跳动,云都就仍悬在深渊之上。
她抬起右手,残片还卡在掌心,金属边缘嵌进焦黑的皮肉。她没拔,反而用左手将它一点点推得更深。痛感炸开的瞬间,她咬住下唇,血腥味在嘴里漫开。经脉里的反向波动残存着,像烧红的铁水,只要引导得当,还能再冲一次。
“集中所有能量源。”她声音低得几乎被震动吞没,“注入残片。”
一名队员踉跄上前,将最后的能量源模块扣进残片尾端。另一人跪地,双手压住连接口,额头抵着岩面,像是在用身体稳住电流。苏悦的掌心开始发烫,地脉共振被强行拉高,频率与能量源同步,新力量在残片前端盘旋,形成一道微弱的螺旋。
林晚闭眼。三股力量的交汇点在脑海中浮现——反向波动如针,新力量如丝,能量源如核。她需要让它们在七秒的窗口内完全融合,形成“螺旋坍缩波”。这不是技术问题,是生死之差。
她睁开眼,盯着引力场源头的方向。黑暗仍在翻涌,但结构开始周期性塌缩——每七秒一次,持续不到一秒。那是唯一的破绽。
她深吸一口气,凝视核心。视野骤然清晰,对方的意识屏障如冰层般裂开——“心灵洞察之镜”再度开启。这是今日第三次,也是最后一次。她看见三道能量锁链正在生成,从边缘向中心收拢,试图封印核心。锁链的连接节点在左侧偏移十七度,核心暴露的间隙只有0.8秒。
她立刻将坐标刻进记忆,随即闭眼,将信息顺着长期共振建立的默契,传入苏悦的意识。苏悦的肩膀猛地一震,掌心下压,共振频率偏移0.5赫兹。岩层嗡鸣加剧,三道锁链的能量流向被强行扭曲,连接点出现微弱断层。
通道开了。
林晚抬手,将左手贴上残片尾端。焦黑的皮肤成了导体,经脉中的反向波动被强行逆行,冲向全身。神经像被刀割,视线瞬间染红,她没松手,反而将整个手掌压了上去。能量在残片前端疯狂汇聚,螺旋坍缩波成形,但充能还需两秒——而通道只剩1.2秒。
时间不够。
她咬破舌尖,用痛觉压住眩晕,右手猛地一拧,残片在掌心旋转半圈,三股力量的融合速度被迫提速。经脉撕裂的痛感贯穿脊椎,她喉咙一甜,血从嘴角溢出。但她没停,左手死死压住导体,右手维持旋转,能量在残片尖端凝聚成一道银白色的光柱。
苏悦的掌心开始渗血,地脉共振已达极限。她没抬头,只将手指抠进岩缝,用身体稳住频率。残片前端的光柱越来越亮,螺旋坍缩波即将成型——但通道已经开始闭合。
林晚盯着那道即将消失的缝隙,喉咙里挤出一声嘶吼:“现在!”
苏悦掌心猛然下压。
银白色的光柱如龙出渊,直贯引力场核心。能量撞击的瞬间,空间像是被撕开一道口子,黑暗如玻璃般层层碎裂。引力场的边缘开始崩解,三道锁链在半空中断裂,化作光屑消散。核心暴露在最后一瞬,螺旋坍缩波精准刺入,链式湮灭瞬间引爆。
轰——
能量波如环形海啸向外扩散,废墟被掀开,岩层翻卷,气流将所有人掀翻在地。林晚被冲击波狠狠砸进岩壁,残片从掌心脱落,滚进裂缝。她没去追,只是靠在墙上,喘息着抬头。
黑暗在退散。
不是缓慢消融,而是像被某种力量从内部击碎,化作无数黑灰被风吹走。天空的云层裂开一道口子,第一缕晨光穿透而下,照在焦黑的地面,照在断裂的岩壁,照在她满是血污的脸上。
她没动,呼吸浅得几乎察觉不到。
苏悦趴在地上,掌心还贴着岩面。她没抬头,只是用尽最后力气,将手指微微弯曲,感知地脉的震动。紊乱的频率正在平复,像暴风雨后的海面,逐渐归于平稳。
能量计的指针缓缓回落,最终停在“零”区,不再跳动。
林晚仰面倒下,后脑磕在碎石上,她没躲。天空是灰蓝的,云层还在散,光一缕缕洒下来。她听见远处传来一声鸟鸣,很轻,像是试探。她嘴角动了动,没笑,只是闭上眼。
风卷过废墟,掀起一块焦黑的布条。它在空中飘了半圈,缠上断裂的金属杆,像一面褪色的旗,轻轻晃着。
她的右手垂在身侧,指尖还在抽搐。左手掌心贴着地面,焦黑的皮肤下,那一丝微弱的光终于停止流动。
布条在风里抖了抖,一根线断了,飘向远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