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分钟倒计时结束的瞬间,林晚按下确认键。广播信号同步接入所有终端,指挥中心内数十个屏幕同时弹出会议窗口,强制中断了正在进行的数据刷新与日志排查。
“全体成员,请立即接入会议频道。”她的声音不高,但穿透了低沉的空气,“接下来三十分钟,关闭非核心任务界面,专注接收信息。”
没有人起身,也没有人回应。但键盘敲击声陆续停下,几双原本盯着数据流的眼睛缓缓抬起。
林晚站在主控台前,没有走向讲台,也没有开启正式议程。她调出三维投影,一段视频自动播放。
画面里是三个月前的一次行动回放:科研组在凌晨两点破解第一道加密协议,苏悦带着团队在四十八小时内完成舆论反制方案,前线小队冒着暴露风险回收关键设备。没有配乐,没有旁白,只有时间戳和操作记录滚动而过。
一段段影像接连浮现——某次系统被入侵后七小时重建防线,一次误传消息引发公众质疑后精准发布澄清链,还有上一章突袭联络点时,陈岩小队在通风管道中匍匐前进的画面。
视频结束,投影停在最后一帧:一行字幕浮现——“我们曾击碎多少不可能”。
指挥中心依旧安静,但那种机械性的麻木已被打破。有人深吸了一口气,有人低头看向自己的手,像是在确认这双手是否真的参与过那些时刻。
林晚环视全场,目光落在科研组长身上。她缓步走近,视线与其交汇,轻轻启动“心灵洞察之镜”。
对方的情绪清晰浮现:仍有疑虑,但不再是“我们是否该继续”,而是“还能撑多久”。更深处,藏着一丝被唤醒的责任感——他记得自己为何加入这个团队,不是为了胜利,而是为了不让最初的理想变成笑话。
林晚收回目光,转身走回中央。
“我知道你们现在想什么。”她说,“不是怀疑目标,而是怀疑代价。每天多熬两小时,错判一次指令,被舆论攻击一次,都在消耗信心。可我想问一句——如果今天我们选择停手,明天醒来,会不会更后悔?”
没人说话,但她看见几个人的手指微微收紧。
“敌人发动这次反扑,不是因为他们强,是因为他们怕。”林晚的声音平稳,“他们用技术压制我们,是为了掩盖漏洞;用舆论抹黑我们,是为了转移视线。他们不敢正面交锋,只能靠混乱逼我们犯错。而我们现在最危险的地方,不是系统被攻破,也不是媒体倒戈,是我们开始相信——自己已经输了。”
苏悦抬起头,眼神微动。
林晚看向她,再次启动能力。
苏悦的情绪比之前稳定了许多,焦虑仍在,但已被一种更坚定的东西压住——她不想退,也不想让林晚独自承担所有压力。她在等一句话,一句能让她理直气壮坚持下去的理由。
林晚读懂了。
“苏悦。”她叫出名字,不带任何修饰,“你昨天收到那三家平台的通稿要求,有没有回复?”
苏悦摇头:“没回。我在等你的决定。”
“那你现在听我说。”林晚语气不变,“我们不会提供整改方案,也不会接受任何形式的私下谈判。他们要真相,我们就给真相。他们要证据,我们就把三年来的每一条异常访问记录、每一次伪造签章、每一个被篡改的日志全部公开。”
“可一旦这么做,”苏悦低声说,“有些事就再也收不回来了。”
“本来就不该收回来。”林晚接得很快,“我们从一开始就不是为了妥协而存在。如果我们连说出事实的勇气都没有,那这支队伍存在的意义是什么?”
她顿了顿,目光扫过全场。
“我不会强迫任何人留下。接下来我要公开一份文件,它会显示过去半年内所有可疑的技术调用记录,其中有一条来自一个早已离职的主管账户。这条记录激活的时间,正好是我们上次行动结束后四十三秒。这意味着什么,我不解释。你们看完之后,可以自行判断联盟是否值得继续守护。”
她调出文件,命名为“溯源终点”,上传至共享目录。
几秒钟后,科研组长第一个点击打开。接着是苏悦,再然后是其他岗位上的成员,一个个终端亮起阅读界面。
林晚没有催促,也没有补充说明。她只是站着,看着每个人的表情变化。
有人皱眉,有人迅速调取原始日志进行交叉验证,有人直接拨通同事的通讯请求讨论细节。沉默被打破,取而代之的是低语和快速敲击键盘的声音。
林晚再次凝视科研组长的眼睛,第三次启用“心灵洞察之镜”。
这一次,他的情绪变了。无力感仍在,但已被一种新的决心覆盖——他不再问“我们能不能赢”,而是在思考“下一步该怎么走”。他心里甚至已经开始构思一个新的防御模型,基于刚刚发现的日志异常模式。
林晚移开视线,转向苏悦。
“你觉得呢?”她问。
苏悦盯着平板,手指划过那份文件的最后一行签名比对结果。她的肩膀不再紧绷,呼吸也恢复了节奏。
“如果这是真的,”她说,“那我们就不能只做回应者。我们要让他们知道,每一次攻击,都会成为我们的突破口。”
林晚点头。
“所以我准备调整策略。”她提高声音,让整个区域都能听见,“从今天起,所有技术防御不再以‘阻断’为目标,而是以‘追踪’为核心。每一次攻击尝试,都必须留下痕迹。我们要让他们的每一步反扑,都变成我们追查源头的线索。”
“舆情方面,”她看向苏悦,“不再局限于澄清和反驳。我要你组织一支专项小组,专门梳理这些虚假信息的传播路径。找到它们的源头模式,然后反过来构建反向叙事链。不是被动防守,而是主动引导。”
苏悦握紧平板,眼神重新聚焦:“我马上安排。”
林晚最后看向科研组长。
“你们的任务最重。”她说,“接下来可能还要面对更复杂的攻击形态。但我需要你们记住一点——你们不是在孤军奋战。每一行代码背后,都有人在支持你们。包括我。”
科研组长抬起头,终于开口:“我们会重新设计沙箱逻辑,加入行为诱捕机制。只要他们再侵入,就能锁定至少两个跳板Ip。”
林晚轻轻颔首。
指挥中心内的气氛明显不同了。不再是那种压抑的静止,而是一种紧绷却有序的运转前兆。有人开始整理任务清单,有人呼叫协作岗位准备对接,三维投影台上新的作战图正在生成。
林晚仍站在原地,没有宣布散会,也没有下达具体分工。她只是静静地看着这支队伍重新凝聚的过程。
苏悦走到她身边,低声说:“刚才那段视频……你什么时候剪的?”
“昨晚。”林晚答,“在我发现那个访问记录之后。”
苏悦沉默了一瞬,“你早就知道我们会动摇。”
“我知道人总会累。”林晚声音很轻,“但我也知道,只要还记得为什么出发,就还能走很远。”
她抬起手,准备调出下一个指令界面。指尖刚触到控制面板,主屏右下角突然弹出一条警报提示——
境外Ip集群再次尝试连接内部测试端口,协议伪装成城市交通调度信号,已触发初级预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