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点十七分的脉冲信号在屏幕上留下最后一道波纹,林晚的手指从通讯屏上收回。她没有再看那条数据流,而是转身走向会议室门边的权限终端,指纹录入,虹膜扫描,系统确认身份后,自动解锁了最高级会议模式。
灯光调至会议档,长桌两侧的终端陆续亮起,连接请求一条接一条弹出。老陈和组长已经就位,其他人也正在接入会议。林晚站在主位前,平板放在桌面,屏幕仍停留在资金链路图上,“新港资本”四个字被红框标注,像一枚钉入木板的铁钉。
“他们不打明仗。”她的声音不高,但每个字都清晰落在安静的空间里,“因为他们知道,只要我们开始怀疑自己,就不需要他们动手。”
老陈抬头:“你是说,这背后是心理战?”
“不只是。”林晚调出投影,三组画面并列:北区变电站的脉冲记录、峰会当天的访客登记表、以及资金注入后的企业股权变动曲线。“他们在测试我们的反应机制,评估我们的协同效率,甚至在观察我们面对异常时的情绪波动。这不是一次性的渗透,是长期布局。”
组长盯着那张访客照片,眉头皱紧:“程立峰已经离境,但我们查不到他真正的雇主。这种人,只是链条末端的传声筒。”
“所以他才敢露脸。”林晚点头,“真正的人不会出现在名单上。他们会躲在合规流程后面,用合法身份完成非法控制。比如——”她切换画面,显示一家二级供应商的中标公告,“这家‘恒远联运’,资质齐全,背景清白,三年内参与过七个城市基建项目的巡检。但它去年有一笔匿名增资,来源与‘新港资本’的离岸公司存在间接关联。”
会议室陷入短暂沉默。
一名技术代表开口:“如果我们现在切断这类企业的接入权限,是不是能阻断风险?”
“不行。”林晚立刻回应,“他们等的就是这个。一旦我们因怀疑外资背景而大规模排除合作方,市场会立刻解读为内部失控。股价下跌,信用评级下调,反而给他们制造低价收购的机会。”
那人抿了抿嘴,没再说话。
林晚闭上眼,指尖轻压眉心。她集中精神,缓缓开启“心灵洞察之镜”。目光依次扫过在场每一个人的眼睛。老陈的思绪集中在防御系统的重构上,但他内心深处有一丝犹豫——担心技术手段跟不上资本节奏;组长的情绪更直接,愤怒中夹杂着不甘,他习惯用行动解决问题,而现在面对的却是一场看不见对手的博弈;其余成员大多处于认知混乱状态,有人想激进应对,有人主张观望,但共同点是——都在等待一个能让他们安心的判断。
她睁开眼,语气变了:“我知道你们在想什么。我们有没有能力对抗一个跨国势力?答案是,我们本来就不该以‘对抗’为目标。”
众人抬眼。
“他们的优势是资本流动快、信息隐蔽深,但他们的弱点也很明显——他们不了解我们。”林晚走到窗边,指着远处那栋高楼,“你们看到的是玻璃幕墙,我看到的是映照出来的城市轮廓。他们以为我们在怕,其实我们在学。他们以为我们在慌,其实我们在记。每一次信号出现,每一次资金流动,都是他们在暴露自己的逻辑。”
她停顿片刻,回到桌前。
“我不是要你们相信胜利必然属于我们。我是要你们明白,只要我们不停下动作,他们就无法完成‘让我们自我崩溃’的目标。当年我被人陷害,不是因为我做错了什么,而是因为我开始相信别人对我的定义。现在,他们想对我们整个联盟做同样的事。”
会议室里有人轻轻吸了口气。
“所以第一步,不是反击。”她打开通讯权限,将“天幕”预案一级响应正式激活,“是稳住内部节奏。成立应急协调组,由我牵头,各部门派员二十四小时轮值,所有异常信息统一归口分析,不得擅自对外发布或采取行动。”
老陈迅速在终端上创建新频道,输入加密协议。组长也立即接通外勤调度系统,准备召集骨干进行内部排查。
这时,角落里传来一声低语:“可他们要是真动起来了,我们拿什么拦?”
声音不大,却让空气凝了一下。
林晚没有马上回答。她拿起平板,翻到一页未公开的数据——过去三个月,云都核心企业间的技术共享频率提升了百分之四十七,跨部门应急演练完成率百分之百,联盟内部信任指数连续六个季度上升。
她把平板转向所有人。
“拿这个。”她说,“三年来,我们建立起的协作网络,不是靠合同绑定的,是靠一次次真实事件磨出来的。他们可以买股份,可以安插人,但他们买不走我们在半夜三点还能互相接通的电话,偷不走我们在危机时刻本能选择的信任。”
她放下平板,目光扫过每一张脸。
“我不指望大家不怕。但我要求——怕的时候,也别停下动作。”
几秒寂静后,老陈点了头。组长站起身,低声说:“外勤组随时待命。”其他人陆续表态,系统界面上,绿色确认标识一个个亮起。
林晚站在原位,手指搭在平板边缘。她的视线落在主屏上,那里正同步更新着全市关键节点的运行状态。一切看似平静,但她知道,有些东西已经在移动。
组长走到她身边,低声问:“接下来怎么安排?”
“等。”她说,“等他们再发一次信号。”
话音未落,科研组的紧急提示跳了出来。
北区变电站,监测系统捕捉到第七次脉冲。
时间,仍是六点十七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