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疯狂的猜测从脑海中闪现出来。
守墓人说“其核虽戾,亦有隙可循”。
林小昀和守墓人给了我贝壳,是“一线生机”。
如果我让贝壳“吞噬”掉这块碎片,
是能净化它?还是能分析它?甚至掌控它的一部分力量?
看着眼前这片狼藉,感受着灵魂深处那并未完全消除的“标记”寒意,我知道,循规蹈矩的躲藏只有死路一条。
我必须抓住任何可能的力量,哪怕它危险无比。
我深吸一口气,眼神变得冰冷而坚定。
伸手拿出口袋里变得滚烫的贝壳。
然后,缓缓地,将贝壳贴向了那块暗紫色的结晶碎片。
“来吧,”我低声自语,像是在对贝壳说,也像是在对自己说,
“让我看看……这‘一线生机’,到底能开出怎样的路。”
贝壳上的银光骤然亮起,如同苏醒的饕餮,包裹住了那块暗紫色的碎片。
没有激烈的碰撞,没有能量的爆炸,只有一种极其细微、却令人牙酸的滋滋声,就像坚冰遇上了炽热的烙铁。
暗紫色碎片在银光的包裹下,剧烈地颤抖起来,散发出绝望而暴戾的抵抗意念,试图侵蚀、污染那纯净的银光。
贝壳的光芒异常坚韧,如同最精密的滤网,一丝丝地剥离、分解着碎片中蕴含的冰冷死寂能量。
这个过程缓慢而艰难。
银光每吞噬一丝紫芒,自身也会微微黯淡一分,仿佛需要消耗巨大的力量。
而我,作为贝壳的持有者,能清晰地感受到两股性质截然相反的能量在我“手”中进行着凶险无比的拉锯战。
一股冰冷刺骨的寒意顺着我的手臂蔓延,试图冻结我的血液和意志,那是碎片中残留的、属于“它们”的纯粹恶意。
另一股温暖坚定的力量则从贝壳深处涌出,牢牢守护着我的经络和意识,并将那股被剥离分解后的冰冷能量,转化为一种极其奇异的存在——
不再是单纯的破坏和死寂,而是变成了一种冰冷的、高度凝聚的“信息流”。
这股信息流如同涓涓细流,透过贝壳,反向注入我的脑海!
瞬间,无数破碎混乱的画面、声音、感知碎片如同决堤的洪水,冲垮了我的意识防线!
· 无尽的黑暗,粘稠得如同原油。暗紫色的光点如同腐烂的星辰,在黑暗中缓慢脉动,散发出饥饿与贪婪。
· 尖锐的嘶鸣声,直接作用于灵魂,充满了对一切生机的憎恨与毁灭欲。
· 冰冷的触感,如同无数滑腻的触手拂过皮肤,留下战栗和污秽感。
· 破碎的意念:“…吞噬…进化…回归…”
· 某个庞大的、沉睡的意志,如同黑暗中的心脏,缓慢而有力地搏动着,每一次搏动都辐射出令人绝望的威压。那就是暗紫色能量的源头?!
· 制作“容器”的过程:剥离生魂、注入紫芒、扭曲形态、打上烙印……痛苦绝望的哀嚎是唯一的背景音。
· 一种奇怪的“频率”:所有暗紫色的能量造物,无论形态如何,似乎都在共鸣着一种极其特殊的、冰冷的能量频率,如同某种黑暗的网络?
信息流庞大而混乱,充斥着负面情绪和邪恶知识,冲击得我头晕目眩,几欲呕吐。
我强忍着不适,拼命地记忆、分析着这些碎片。
尤其是关于那个“频率”的信息!
这似乎是它们彼此联系、识别、甚至传输能量的基础!
如果我能掌握这个频率,那么就可以模拟它。
就在我全力消化这些邪恶“馈赠”时,吞噬接近了尾声。
暗紫色碎片最后挣扎了一下,彻底化为齑粉,消散无踪。
贝壳的银光也消耗巨大,变得十分黯淡,甚至表面出现了一丝极细微的的裂痕。
它成功了!
它不仅吞噬了碎片,还将其中最精华的那部分“频率”信息,提炼、转化,烙印在了我的意识深处。
我喘着粗气,大汗淋漓,仿佛刚经历了一场生死搏斗。
脑海中多出了大量关于“它们”的禁忌知识,虽然有些残缺,却是至关重要。
那个“频率”……
我闭上眼睛,集中精神,尝试着去“回忆”、去“模拟”那种独特的、冰冷的波动。
眉心微微发热,感知力在这种奇特知识的驱动下,开始以一种从未有过的方式运转。
一丝极其微弱、却无比纯正的暗紫色能量波动,如同毒蛇吐信,缓缓地从我的眉心散发出来!
成功了!我模拟出了它们的频率!
虽然强度很弱,但是那种冰冷的、死寂的、属于“它们”的本质气息,却模仿得惟妙惟肖!
就在这丝模拟波动出现的瞬间——
我敏锐的感知捕捉到,远处,至少三个不同的方向,传来了极其微弱的共鸣!
虽然只是一闪即逝。
但我可以肯定。
那就是隐藏在城市中“它们”的据点里那些傀儡,对我模拟出的“同频”信号,产生了本能的、短暂的回应!
傀儡们把我当成了“自己人”!
我可以利用这个方法潜入它们之中,找到更多的信息,找到它们的弱点,找到彻底消灭它们的方法!
只是这样风险极高。
一旦被识破,将是万劫不复。
但是这也是现在我唯一的方法!
我从破碎的衣柜边站起身,眼神冰冷而锐利。
我走到客厅的镜子前。
镜中的自己脸色苍白,眼神却带着一种从未有过的决绝和一丝冰冷的邪气,这是刚刚模拟“它们”的频率所带来的。
我深吸一口气,集中精神,开始尝试更加精细地操控那种模拟出的暗紫色频率。
努力将它稳定地维持在一种极其微弱、却持续存在的状态,如同一个淡淡的、无形的光环笼罩着我。
然后,我背起背包,将那本耗尽力量的无字旧书也小心收好,最后看了一眼狼藉的公寓,毫不犹豫地转身离开。
走下楼梯,来到阳光下。
我模仿着那种冰冷的、漠然的步态,感知力如同雷达般向四周扩散,搜寻着那些微弱的共鸣点。
城市中依旧喧嚣,车水马龙,人声鼎沸。
我朝着其中一个共鸣点最清晰的方向缓缓走去。
来到了城东的老工业区,这里就是我感应到的共鸣地点。
这里像是被时代遗忘的肺叶,锈蚀的管道如同枯死的血管,缠绕着沉默的厂房。
空气里弥漫着机油、铁锈和尘埃的陈腐气味。
我行走在坑洼不平的厂区小路上,步伐刻意放得平稳而冷漠。
眉心模拟出的那股微弱却纯正的暗紫色频率,如同一个无形的防护罩,又像一个精准的雷达信标。
越是深入厂区,那种细微的共鸣感就越发清晰。
它不再是一闪即逝的回应,而变成了持续的、低沉的召唤,如同黑暗巢穴对归巢蝙蝠的呼唤。
源头就在前方,一个废弃的机械加工车间,巨大的铁门歪斜地开着,如同怪兽腐烂的嘴巴。
车间内部光线有些昏暗,巨大的已经停止运转的机床占据了大部分的空间,地面上满是油污和金属碎屑。
我的感知力在这里受到了轻微的干扰,那股低沉的召唤来自车间最深处,看起来像是一个用来堆放杂物的隔间。
我一步步走向那里,心跳平稳,呼吸悠长,将自己完全代入“它们”的频率之中,思维也变得冰冷而高效,摒弃了所有不必要的情绪。
隔间的铁门虚掩着,门缝里透出浓郁的古怪气味。
我轻轻推开门。
里面空间不大,堆满了生锈的零件箱和废弃的电机。
在隔间角落里,赫然放着一个东西:
一个大约一人高,用着白色的防水布紧紧包裹起来的长条形物体。
那股对我的召唤,正是从这个包裹里散发出来的。
它静静的立在那里,我缓缓的靠近它,将感知力小心翼翼的渗透进去。
我“看”到了一个人。
它不是活人,也不是一具普通的尸体。
它的皮肤是那种被福尔马林浸泡过的乳白色。
五官已经模糊不清。
在它的胸口内部,一个鸽子蛋大小的暗紫色核心,正在缓慢而有力的跳动着。
核心的表面,布满了和乌鸦雕像一样的细小符文。
这是一个“它们”所说的容器?还是未被激活的傀儡?
它对我的到来没有任何反应,只是持续散发着同频的共鸣召唤我。
像是在等待指令,或者等待被激活。
就在我仔细观察它时——
“沙沙……沙沙……”
一阵轻微的响声出现在我的身后。
我的身体瞬间僵硬,一直稳定的模拟频率也出现了一丝不挂波动!
有人!
我猛地转身,同时后退一步。我的后背贴上了那个冰冷的尸体。
隔间的入口处,无声无息的站着一个人。
那是一个穿着蓝色保洁服,头上戴着一顶鸭舌帽,脸上戴着口罩的人。
他手里拿着长柄扫把,正低着头,有一下没一下的扫着脚下干净的地面。
刚才我听到的“沙沙”声,就是扫把发出来的。
他看起来只是一个在废弃工厂里普通的保洁临时工。
可是我的感知力却在疯狂报警!
这个人的能量场有些古怪!他不是“它们”制造出来的傀儡,身上没有那个暗紫色的核心。
他也并非活人,他的身体里一片虚无,像是被完全掏空了,只剩下一个人形的空壳!
他缓缓抬起头看向我。
那双眼睛没有瞳孔,也没有眼白,只有两团白色的不断旋转的旋涡!
旋涡里倒映出的不是我的样子,而是我模拟出来的那片暗紫色光环。
他难道看穿了我的伪装?!
还是他只能看到我模拟出来的能量频率?
他没有攻击我,只是用那双白色的漩涡之眼“盯”着我,然后,缓慢地抬起一只手,指向了我身后的那个尸体。
一个干涩、沙哑的声音从口罩后面断断续续的传来:
“…新来的…?…”
“…‘货’…还没…‘醒’…”
“…看好它…别让‘老鼠’…啃了…”
“…等…‘上面’…来人…交接…”
他没有识破我的伪装,还当成了自己人。
我稳住内心的波动,继续维持着频率,从喉咙里发出一声低沉:
“嗯。”
他似乎对我的回答很满意,随即低下头,继续机械地一遍遍的扫着那块干净的地面。
危机暂时解除了。
这个保洁工看起来像是被“它们”控制或者改造过的普通人类,专门负责看守这些“货物”。
我慢慢转回身,再次面对那具尸体。
“等上面来人交接……”
这意味着,很快就会有更高级的来到这里!
只要我的伪装不被识破,那么就可以近距离接触“它们”的核心成员,了解到更多关键的信息。
我的心跳开始加速,我决定留下来。
等待。
我学着那个保洁工的样子,找到一个角落,靠着冰冷的墙壁,如同一个沉默的守卫。
将自身的模拟频率到那具尸体完全同步的状态,彻底融入到这片诡异的氛围之中。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
那个保洁工离开了这个隔间,单调的扫地声不时从外面的车间里传过来。
我不知道等了多久。
厂区外面,传来一阵轻微的响声。
是轮胎碾过碎石的细响。
一辆黑色,没有任何标识的厢式货车,悄无声息的停在了车间门口。
来了!
我的精神瞬间紧绷!
车门打开。
两个人走了下来。
一个是司机,穿着黑色的冲锋衣,帽檐压的低低的看不清楚他的脸。
身上散发着和那个保洁工一样的气息,相比起来,他更加强壮。
而另一个人……
他穿着笔挺的黑色西装,打着领带,手里提着一个银色的金属手提箱。
头发梳的一丝不苟,脸上戴着一副金丝眼镜,看起来就像一个精英商务人士。
就在他刚刚下车的一瞬间,我的感知力就如同被针扎一样刺痛!
他的能量场特别强大而且内敛,他的核心处,跳动着纯粹的暗紫色。
这应该就是那个保洁工说的上面的人。
金丝眼镜男目光锐利的扫了一眼车间,小时看了一眼那个依旧扫地的保洁工,微微皱了皱眉,似乎对他的状态有些不满。
然后,他的目光离开保洁工,落在了我的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