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文涛也只有在大哥跟前,才能畅所欲言。
“我昨天夜里已经打电话让人找到了那个司机,有钱能使鬼推磨,十万块钱我买到了一个真相。”
“他说是我家里的人,想让我在医院里躺一段时间。然后年轻人又专门嘱咐他,不能要我的命,也不能重伤。”
“昊轩更是不应该,你可是他亲娘老子!”钟文松语气里带了怒意。
“你看看,我亲儿子还挺为我着想。可是他们哪里会想到,有些事情,并不是人力可以控制的。我的右腿,就是被车撞到了树,给挤断的。”
“那这事儿,你准备咋办?”钟文松听得心寒,真不愿意相信这些都是真的。
“还能咋办?出院后先把婚离了,然后回咱老家,这事不再提了。”
“就算他们不仁,我也不能不义。谁让那是我亲儿子呢?”
“这些年我之所以不离婚,就是为了昊轩。以前蓝珺玥年轻,要是离了婚,公司肯定得归她。”
“那时候她还有生育能力,再嫁的话,还会生孩子,少不得分昊轩的家产。要是现在离婚,她就算想和别人再生,也生不了。”
“原来是你先算计的她啊!”
钟文松恍然大悟,“两口子就这样勾心斗角的,累不累!”
“可是那个兔崽子,他怎么就理解不了我的良苦用心,还和他妈对我做局?想让我把权力交出去,直接和我说,我完全可以放手。”
钟文涛这会儿才有了一些伤感,任谁被自己的亲生儿子算计,心里都不好受吧!
钟文涛又看向自己缺了一截的右腿:“大哥,这两天我就一直在想当年河堤上的事情。”
“我不是个好人,要是老天爷让我全须全尾地活到老,反而不正常。”
“所以失去半条腿,我心里并没有那么难过。”
“珍珍结婚,我说忙,没有去参加。其实我心里过不去那道坎。要不是当年穷,盖不起房子,连个院子都没有,也不至于……”
钟文松连忙制止钟文涛说下去:“你说的这些,都不是你该负责的,你没有必要自责。”
“当年在河堤上,钟文梁是钟林拖到河里淹死的,和你没有关系。”
那件事情,说起来也是南洼里的老光棍钟林自作孽不可活。
当年钟文梁的尸体出现在河湾里,本来公安局已经下了结论,排除他杀,钟文梁系失足跌落河里溺亡。
偏偏那天大牛在圩上赶集时,看到钟林身边围着几个人,而钟林则捋着袖子,在向他们展示手腕上的手表。
大牛本来没有心思去凑热闹,没想到钟林一扭头看到了他,赶忙把袖子往下拉。
他这一举动让大牛起了疑心。
大牛一把抓住了他的手腕,拉开他的袖子,仔细看了看那块手表。
有些眼熟。
认真再想一想,对了,他爹钟文梁生前戴过的手表,好像就是这样的。
记得那块手表,是他在镇政府给领导开车的妹夫给他爹的。
他不敢肯定这块手表是不是钟文梁的,但是想想刚才钟林看到自己时的表现,大牛觉得,这里面一定有事儿!
他先给他妹妹二云打电话,让她过来辨认一下这块手表。
然后直接把钟林扭去了派出所。
经过二云细心辨认,确定这块手表,就是她丈夫送给她爹的那一块。
警察还没怎么着吓唬呢,钟林便竹筒倒豆子,交代了个一干二净。
那天他从一个亲戚家吃完饭回来,正顺着河堤走着,突然发现河二半坡上,脸朝下趴着一个人,也不知道是死是活。
看那个样子,就算是没死,也是人事不醒的。
他心里打着算盘:“也不知道身上有没有钱财,总要去搜一搜,说不定还真有呢!”
他把那个人的口袋掏了一遍,搜到了二百多块钱。
临走的时候,又看到了他手腕上还戴了一块手表。
他不怎么会开表带,而且还害怕有人看到,就使劲往下拽。
结果那个人被他拽得睁开了眼!
他吓了一跳,继而认出了这个人,竟然是他们南洼里的钟文梁!
钟文梁本来应该还在监狱里的,据说是他的二女婿有本事,给他办了个因病监外执行。
钟文梁认识钟林,而且他们爷几个都不是善茬。
自己拿了他的钱财,就算现在还给他,保不齐以后他们也会找自己的麻烦。
这时他已经把手表给捋了下来。
看看手里的手表,再想想口袋里的二百多块钱,还有动弹不得的钟文梁,他咬了咬牙。
四下里看了一下,一个人影也没有。干脆一不做二不休,架着钟文梁的两个胳膊肢,把他拖到了水里。
当天晚上下起了暴雨,钟文梁的尸体,这才被冲到了南洼里旁边的河湾里。
钟文涛听大哥说和自己没关系,苦笑了一下,“其实我心里明白,要不是我打了他一顿,又用车撞了他,钟林哪里有机会把他拖到河里去呢?”
“不管怎么说,钟林都说了,当时他还活着。那么他的死,跟你就没有关系。”
“别天天琢磨那些有的没的,好好养伤。”
“依我说,还是俊梅实在,有情义。要是你和珺玥离了婚,就回去好好和她过日子吧!”
钟文涛苦笑,“以前她是顾怜孩子小,不肯走。如今他们都大了,就算我求着她,她也未必肯回去。”
“想那么多干嘛,以后我准备回家伺候咱娘。到她走了,就自己一个人孤独终老!”
自从钟昊琳接管了县城里的生意,周俊梅没有再出去打工,也没有回过南洼里。
她想找点事儿做,昊琳不许。
隔一段时间就给她一些钱,让她想买啥就买啥。
刚过五十岁,已经开启了养老模式。
钱花不完,她就攒着,每次回娘家,就给老爹老娘一些。
有时候也把爹和娘接到县城里来,住上一段时间。
说是娘家,好像有点名不正言不顺。
虽然孩子都三十岁了,但是她从来都没有真正出嫁。
那也没办法,一辈子也就这样了。
有时候想起当初为孩子保住那座别墅的想法,现在看来,是那么的可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