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兰花畅快极了：“你把我儿子弄死了，你女儿当然也活不了！陆红娟，你也别在这装无辜，当年我落魄成什么样，你是看在眼里的。可你依然愿意跟我换孩子，说明在你心里，亲生的女儿也比不了一个带把的。
你把女儿交给我那一刻，那就代表你已经把她抛弃了，所以不要在二十多年后，假惺惺地为你女儿抱不平！”
孙向明忍下心头的酸涩，木着一张脸问：“说清楚点，我女儿是怎么没了的，胡小蝶又是怎么回事？”
胡兰花拿乔不肯说，胡小蝶为了求饶，主动道：“我知道是怎么回事，妈之前跟我说过的。”
两人生产的时候已经是深秋，出院后，胡兰花由当时的相好，一个鳏夫带回了家照顾月子。
两人也是尽心尽力想把孩子养大，谁知一场风寒把孩子的命带走了，鳏夫后来也因为跟着村里人抢地盘，被人失手打死，胡兰花只好继续流浪。
就这么过了几年，胡兰花在路上捡到一个正在吃树皮的小女孩，她心里突然想到那个孩子，要是当初的孩子没死，现在也有这么大了。小女孩没爹妈，要是没人伸一把手，肯定会饿死。
胡兰花动了恻隐之心，想着自己也不知道能活多久。要是有吃的大家一起活，没吃的大家一起死，就这么把小女孩带在了身边。
“我被妈捡到我的时候，我都七八岁了，已经记事了。从此我就跟着妈到处流浪，为了生存，什么坑蒙拐骗的事都做过，当然也不知道多少次被人打了出来。
孙叔、陆姨，妈真的不是故意要把你们的女儿弄死的。那年冬天，雪那么厚，村里连赤脚大夫都没有，我妈根本就走不到公社去买药，只能靠孩子硬抗。求求你们，放了我们吧！”
陆红娟这会已经哭到失声，孙耀祖面色凝重地望着胡兰花：“你的儿子，生出来就是有心脏病的，这个病能不能活，当时医生肯定是跟你说过的吧？
你愿意把孩子跟我妈换，心里也是抱着希望，希望能让你的儿子活下来的。”
“对，我就是这么想的，我有错吗？要不是你妈在病房里跟发疯一样想要个儿子，我也不会起这个念头的。我把孩子交给她，可是我儿子还是没活下来，所以我要报复你们，要把你家的钱都骗走！”
这都是什么歪理？崔招娣抱着崔振宗，一直坐在旁边没说话，听到这话忍不住开口了。
“为了给你的儿子治病，我公公当年家产都被掏空了，确实没有办法救活，才放弃的。
怎么到你嘴里了，孩子交给我婆婆，那我公婆就必须把孩子养大。他们是神仙吗，还能想让谁活，谁就能活下来？要这么说，我婆婆还是交给你一个健康的孩子呢，不还是因为一场风寒死了？你就是自私，就是贪心，别打着为你儿子报仇的旗号，孙家不欠你的！”
胡家母女的脸红了，她们何尝不知道这个道理。可这么想，她们心里才会舒服一点。
胡兰花曾经无数次向人磕头认错，然后在别人嘲讽的目光中带着胡小蝶逃走。
可面对陆红娟，她不想这么做。
“我有错，你们也有错，别光顾着指责我们，想想你们自己吧！今天落在你们手里算我倒霉，你们想怎么样就怎么样，我无所谓。但是你们得把小蝶放了，不然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们！”
胡小蝶都快疯了，她不能理解胡兰花心里突然冒出来的那点自尊：“妈，你在说什么啊？咱们快点认错啊，你别犟！”
孙兴明吐了一个烟圈：“你们之前在云城做过的坏事，我找人去查了。我这边，说到底，你们并没有造成什么损失，哪怕我把你们送公安去，也判不了多久。可那些人，是你们实实在在伤害过的，你们从他们身上骗的钱，加起来可不是一个小数目了。”
“不要！孙叔，求求你了，别这么对我们。看在我喊了你好多声爸爸的份上，饶了我们吧。我保证会跟我妈走得远远的，再也不来碍你的眼。”
胡小蝶一边哭一边磕头，额头很快都冒出了血，看得孙耀祖把头都撇向了一边。
陆红娟把人扶起来，忍着眼泪问：“小蝶，这段时间你就一点都没把我当妈看待吗？”
胡小蝶下意识就想哄她，可看着陆红娟悲凉的眼睛，她不想骗人了。
“陆姨，我知道你对我好，我也想托生到你肚子里，成为你真正的女儿。可是，现实就是，我是我妈捡回来的，没有我妈，我早就已经死了。
我可以对不起任何人，但是我不能对不起我妈。陆姨，对不起，我昨晚拿到钱后挣扎了很久，可我只能选择我妈……”
陆红娟把手放开，点点头：“我能理解的，你们母女相依为命，都只有彼此了，不是我这种突然冒出来的妈能比的。老孙啊，把她们放了吧，就当给我们的女儿祈福了。”
孙向明叹了口气，认真问：“你确定？放了之后，你再想找她们，可就难了。”
胡兰花屏住呼吸，等待着陆红娟的审判。如果陆红娟突然改变主意，那为了小蝶，她也只能跪下来求饶。
好在陆红娟没改变主意：“嗯，放了她们吧。”
胡兰花母女逃过一切，互相拥抱着哭泣。
在走出孙家大门那一刻，胡小蝶福临心至，转身期期艾艾地问：“陆姨，其实你本来就想放我们一马的吧？”
陆红娟的精气神都被抽走了，对着胡小蝶露出一个微笑：“小蝶，希望你以后踏实做人，快快乐乐的过完这一辈子。”
胡兰花眼神复杂地望着陆红娟，而胡小蝶已经哭着跪下来：“陆姨，祝您长命百岁，幸福安康。”
孙家人就这么目送着两人离开，成为他们人生中的过客。
孙耀祖搂着陆红娟的肩膀安慰她：“妈，我们晚上给妹妹烧点纸，下午我们再去庙里给妹妹祈福，她肯定已经又投了一个好人家，过得比我们都快活。”
“哎，都听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