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楚抬头环顾四周。
主矿腔如穹顶深井，锈蚀吊轨与螺旋平台交错；脱轨矿车、半埋机器人散落其间，破裂通风管将潮湿机油与矿粉气息引入，黯淡控制台与斑驳警示牌诉说昔日秩序。
这个采矿点很大，还是多层结构。
“你们刚刚和它交过手了吗……”
凯瑟琳声音压的极低，她无时无刻不在注意着周边的环境。
“没有，只是看到一眼，它飞的很快，我们没能追上。”
凯兰眉间紧锁的皱纹像刀痕，眸光冷冽而凌厉，在昏暗灯光下来回扫视，每一次停留都像细针试探。
总共四层，四个平台……
他少稍作思考，看了夏至，又看了看陈楚。
“你们两个还是就在这里待命吧，这个未知的衍生体我们尚不清楚，更何况你们之前还耗费了那么多体力。”
夏至侧身，唇角轻抿，声线如冰层裂开：
“凯兰教官……”
“好的，我们会随时注意后方的情况。”
陈楚抬起一只手拦在夏至身前，他转过身，手轻轻搭在夏至肩膀：
“你需要休息，刚刚师姐出现的时候的状况已经很能证明这一点了……我其实更希望你现在就回到地面。”
夏至微微吸了口气，睫毛轻颤，片刻后缓缓抬起头来。
她的眸光如静水般深沉，未发一语，只是默默的走到后方背靠着岩壁缓缓蹲下，双手抱着自己膝盖望着某一点保持沉默。
“你可要保护好她。”
凯瑟琳说，陈楚轻轻笑：
“她实际上要比我厉害。”
“emmm……那保护好你自己。”
凯瑟琳转过身，她与凯兰交换了一下眼神，二人并肩向前。
上下总共四个平台，四层平台像四道逐渐向上收拢的环形楼梯，每跨上一层，周遭的光线就被愈发压缩的墙体吞没。
“挖个矿而已，干嘛要设计的跟个迷宫似的。”
凯瑟琳轻声吐槽，凯兰的背就贴在她后面：
“门外汉就别评价了。”
“这里可躲的地方太多了，目标体积又小。”
凯瑟琳皱着眉，她望着周围的第一层。
斑驳的升降机残架横亘半空，支撑柱下方的暗格里布满断裂的风管与废弃的油桶，任何微小的身影一旦藏入，都能瞬间与周围的铁锈纹理融为一体。
她停了下来，握着令牌轻轻贴在胸口。
“我觉得这应该没什么用，那只衍生体似乎会刻意隐藏自己的气息，很难被发现，我们刚刚就是这样的。”
“有没有可能是因为你的秘令水平太低了。”
凯瑟琳说，她轻轻闭上眼，另外一手指尖轻轻点在胸前的令牌上：
“息影窥形……”
瞬间，一道无色的涟漪从她周身扩散，犹如一面看不见的镜子，映射出空气中最微弱的波动：远处风管释放的细微振动、管道结痂处漏气的轻怠嘶鸣、甚至刚才坍塌时遗落的矿尘余晖，都在这涟漪中清晰可辨。
“有发现吗，秘令高手？”
“别吵。”
凯瑟琳睁开眼，眸中映出一丝幽冷的光芒，她看了一眼远处的夏至陈楚。
“排除我们四个的气息，这里还有其他几个……”
“几个？”
凯兰眉头紧锁。
凯瑟琳轻轻点头：
“想来也是，我们遇到的‘黑鹰’本来就不太可能是同一只。”
“那我们这是撞进它们老巢了？”
“不是。”凯瑟琳摇摇头：
“我感受到的另外几个气息，是一直在动态变化的……虽然有些离谱，但有时是一个，有时又飙升至三四个……”
她微微抬颔，修长的颈项在昏暗灯光下泛起淡淡光泽，眸色如冷泉，却隐隐闪烁着一丝不安。
“就好像身边到处都是它们。”
话落又安静了好一会儿，凯瑟琳又看了一眼陈楚和夏至，他们的疲态肉眼可见。
“行动取消吧，我们撤退。”
凯瑟琳说，她背脊却始终挺直，如同利刃上方的花朵，沉稳而不失风度。
凯兰挑挑眉：
“这可不像你的风格。”
“那说明你不了解我。”
凯瑟琳眼角余光不断扫视四周，眉心却未曾深锁：
“息壤、夜咬……还有其他衍生体都不算什么，毕竟都在我们预料范围之内，它们也不是我们该在意的点，但是……”
她轻轻叹息：
“当我们真正该在意的点出现后，我却发现这有点不可控了，我们对黑鹰模样的衍生体一无所知，从头到尾都像是被它牵着鼻子走。”
“所以……”
“所以这太冒险了，我不能接受。”
凯瑟琳指尖轻抚令牌边缘，她的声音仍旧低沉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
“我更不能接受带着他们和我一起冒险。”
凯兰笑笑，有些没心没肺：
“你这样就不担心抚叶责罚？”
“那就说明你也不懂她。”凯瑟琳挑挑眉：
“抚叶大小姐料事如神，目前的情况也肯定在她预料之中，……反正我觉得情报够多了，我准备带着学员跑路了。”
“你这是在拍她马屁？”
“你如果喜欢乱说的话到时候我也乱说。”凯瑟琳越过凯兰肩侧：“我就说你想拍她屁股。”
凯兰耸耸肩，跟在凯瑟琳身后，二人打算就此撤出这个第一层平台。
“抚叶执行长当时怎么和你说的？”
“一些战术预测的话，她说……”
凯瑟琳忽然住口。
“怎么了？”凯兰问。
凯瑟琳没有说话，她又一次施展秘令。
接着，她跑起来，在十几米开外对着凯兰招手：
“过来过来，你不是想知道抚叶执行长对我说了什么吗，我悄悄讲给你听。”
凯兰怔在原地，眉心紧蹙，眼眶微张却发不出声，仿佛脑海里所有的逻辑都被突然抽空。
凯瑟琳突如其来的诡异行为不亚于被鬼上身的效果。
“你在……说什么？”
“让你过来就过来。”凯瑟琳认真的说：
“机密当然要悄悄讲，这可是关乎东方倾心和希德的大机密。”
凯兰像是看神经病一样看着凯瑟琳，他还是慢慢走到了凯瑟琳身边：
“你是不是压力太大了些……”
“才没有呢……”
凯瑟琳说，她踮着脚尖上半身微微前倾，嘴巴靠近凯兰耳边，以悄悄话的音调说：
“我和你说呀，抚叶执行长告诉我的机密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