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姐他们需要帮助。”
手中的寒光乍现，夏至毫不犹豫，她稍微俯身就准备跳下去与它们战斗。
“等等。”
陈楚抓住了夏至的另外一只手腕，他的掌心冰凉，指节却稳得像钉在她脉搏上。
“你现在下去，是给它们节奏里添砖加瓦。”
夏至偏过头，墨黑的眼睛映着战场下方翻滚的蓝焰与黑羽，睫毛颤了一瞬。她没有立刻挣脱，但眼神已然拉满了箭弦。
“你在等什么？”她声音低，却像刃面贴着鞘口。
“等它犯错。”
陈楚回答得极轻，像怕打扰黑鹰那近乎心跳同步的轨迹。他另一只手已经把令牌竖起，目光紧锁着最左侧那一只黑鹰。
“它们裂变得太快了，从两只到五只只用了不到十分钟，但每一次裂变后——”
“——都会出现一只，比其他的更‘慢’，但动作却最‘完美’。”
陈楚语气极轻，却像一柄压在喉间的刀：
“那只从不主动攻击，也极少转向。其他黑鹰行动时，总会无意识地围着它留出空隙。”
夏至随着陈楚的目光看去，下面的黑鹰又裂变出了几只，它们与凯兰凯瑟琳的战斗眼花缭乱。
看不出什么区别，它们几乎一模一样。
夏至轻咬着牙，她短暂闭上眼，手贴在额头晃了晃脑袋，眼睛似乎有点不舒服。
但她还是很快睁开了眼。
陈楚的稍微站在夏至前面观察着平台下方：
“它们……不，它并非真正意义上的分裂生物体，下面只有一个独立的个体。”
“明白了，它的派生能力是复制自己。”
陈楚回头没有回答，他还在凝视着下方那些交错的身影。
夏至微微疑惑：
“不是吗？”
“是。”
陈楚看了夏至一眼：
“不过，作为一个衍生体，它的派生能力未免太多了些，我在想……”
令牌在他指间不动，却有极细微的震颤，那不是犹豫，而是一种持续逼近的紧绷。
“它是不是和我们一样呢，同样使用秘令，只是用一种我们看不懂的方式。”
夏至没说话，只是眨了下眼，睫毛在微光中微不可察地抖了一下。
陈楚直起腰：
“算了，这也不是眼下最该考虑的事。”
短暂愣住的夏至回过神，她点点头：
“对，现在要干掉它们。”
“你别去了，我去，”
陈楚制止住夏至的动作，他取下身上挂着的枪递给夏至：
“枪里有一个特殊弹头，可以让它短暂失聪。”
陈楚拔出刀，越过夏至肩侧：
“你得打准些。”
“可我分不清。”
“没关系，注意我的动作，你会很快分清哪只是本体的。”
陈楚没有再说一句话。他的动作几乎是无声的，连风都没能察觉他离开的那一瞬。
他俯身，身体一倾，便已越过平台边缘，如一道被悄然放出的利箭，借着重力与判断，迅速切入那片焰光与黑羽交错的战场。
落地时，他刀尖轻点地面，脚掌顺势滑移，将落势巧妙卸去，整个人如水波般隐入焦灼与残影之间。
他没有急于插手凯兰或凯瑟琳的战圈。
他抬眼。
那只黑鹰依旧在它的轨迹中缓缓盘旋，速度不急不缓，羽翼张开的幅度甚至带着某种仪式感的稳定与克制。其他的黑鹰都在疯狂扑击，唯独它从未参与过一次冲杀。
陈楚眯起眼，刀锋低垂。他开始绕着那只黑鹰的旋转弧线缓步靠近，步伐轻得像是在与空气共舞。他不看其他方向，也不发出任何提示。
但夏至看见了。
她站在平台边缘，一直注视着陈楚的动作。风从下方涌上来，带着岩灰与热浪，把她的发丝吹乱，但她的眼神一刻未偏。
陈楚忽然抬手，不是挥，也不是指，只是一个微妙的动作——他手肘略抬，脚步微变，像是在随意行走中打了个旋。
夏至瞳孔猛地收紧。
就是这一点。那只黑鹰，转头了。
它第一次，动了方向。
她不需要陈楚说任何话，也无需确认，这就是那一只。
她屏住呼吸，举枪。视野中那些高速掠动的鹰影已化作破碎流光，唯独那一只——方向一歪，姿态一顿。
她瞄准那道顿挫。扣动扳机。
“嘭！”
一记沉哑的枪响在风中炸开，特殊弹头疾驰而出，精准打在那只黑鹰颈侧下缘。
它没有崩碎，但身躯在空中震颤了一下，像是整块机理突然短路，羽翼上的红弧一阵紊乱，旋即熄灭了一簇。
陈楚动了。
他的身形瞬间提速，整个人跃起，像一抹不带烟尘的寒光，刀势悄无声息地斩向那道还未稳定身形的黑羽。
那一刻，战场寂静。
焰光在空气中拉开，炽热破风。他没有喊叫，没有蓄力，没有宣示。
只有一刀。
刀锋没入黑鹰背脊，一直刺入核心，像是贯穿了一团看不见的涌动能量。
一瞬间，其余的黑鹰瞬间如灰一般消散，凯瑟琳和凯兰不可置信的目光看向陈楚。
只剩下了一只。
那只黑鹰剧烈震颤，羽翼炸开，身体像被定格住，却又挣扎着抽动。
它没有尖叫，反而发出一道极低沉的共鸣，如同某种空腔内部崩塌的回响，在空气中激起阵阵涟漪。
黑鹰回过头，它漆黑的瞳孔盯着陈楚。
不出意外，它没死。
这在陈楚意料之中，他不觉得自己能干掉黑鹰，但能造成这样的伤害就足够了，
接着，黑鹰猛然一抖，如鱼挣钩般横冲竖掠，竟生生从刀锋上挣脱，溅出一圈红弧火星，振翅猛冲平台上空。
陈楚落地，脚步后滑，刀刃上仍带着那种未曾散去的震颤。他没追，目光死死盯着那只残存红弧的黑影上升。
他注视着黑鹰，瞳孔一缩，并不是因为黑鹰要逃跑，而是因为夏至。
在最上层平台边缘，夏至没有犹豫，黑鹰冲上垂直通风井刚好从她旁边掠过。
她一跃而起。
风声扑面而来，像是一只失控的猛兽向她扯来衣角，掀起耳边所有声音。她抓住那只黑鹰的一只爪子。
那是一瞬间的判断。
黑鹰剧烈振翅，整只身体猛然一抬，就这样带着夏至一同冲进了通风井。
没有任何缓冲。
他们同时被带离了战场，掠过通风井壁上的钢板、铁索与潮湿的反光管道，如子弹般撕开黑暗。
陈楚猛然抬头。
风灌进通道，平台边缘碎石簌簌而下，仿佛天地失衡。
他咬牙：
“——夏至！”
夏至没有回头。
她被黑鹰带着飞出井口，身影在幽暗通道尽头变成一道微光。
只是她的手，一直死死抓着那只黑鹰的爪子，没有松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