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线动了一下。
几乎是在黑鹰转头凝视最后一只副体时，一道模糊到近乎隐形的影子自侧后突入，它根本没反应过来，脊背便像被钉住似的猛地一震。
一记刀击，无声无息、却重逾惊雷，直接劈在它肩翼关节的死角。
羽骨碎裂声极轻，却刺耳得像针扎耳膜。
黑鹰身形猛颤，瞬间失去平衡，整只身体斜斜跌落空中，重重砸进荒草之间，撞起漫天飞屑。
另外一个少女落地，她的声音不大，发色的黑融入黑暗，东方倾心看清楚了，是夏至。
夏至握刀的手极稳，刀锋微低，利刃边缘浮出一丝若隐若现的辉纹，像是未散尽的光迹沿着刀脊逆流，灼烧般黏附在其指尖。
黑鹰猛然从地面掀起，翅膀一拍，风爆轰鸣炸开。
但夏至已经冲上前。
短短两步，刀光四闪。
第一刀削裂其羽翼边缘，第二刀紧跟其肋下，第三刀逼得它不得不后退，第四刀却转而斩向它落地时压过的碎石，强行引发石屑爆溅，制造遮蔽。
黑鹰抬翼格挡，一瞬间失去了视野。
第五刀从视野盲区刺入。
几乎贴着它颈后的骨缝劈来，黑鹰反应已然不及，只有依靠本能高频振翅扭动，强行用扇出的风场弹开刀刃。
但那一刀，依旧削去了它左肩一片羽甲。
夏至没有说话，刀锋只略略一顿，旋即再度推进。
每一次攻击，都像是某种内在指令在持续计算最佳轨迹，毫无情绪，却近乎完美。
黑鹰仰首嘶鸣，羽翼骤张，强行腾空而起，但夏至眼神没有任何波澜，反而脚下微弓，身形倏然跃起，借着刚才风场的余波折入空中。
她不必飞行，只需要落得比它更快。
黑鹰刚拔高两米，夏至已从上方坠下。
刀锋裹着那道高温秘能，从天而降，破空声爆成一记震响，如同雷电劈落。
黑鹰被逼回地面。
下一秒，两者在地面展开短兵交锋。
——不到五秒，交手十三次。
每一记碰撞都带着细碎闪光，金属摩擦与羽刃激鸣交织成一片压迫感极强的声浪，空气中甚至残留刀气灼烧过后的焦灼气味。
黑鹰奋力拉开距离，却再三被夏至逼退。
她动作并不花哨，甚至称得上机械，但每一步都快得像提前演算过千次一样精准。
当她第十七次挥刀斩至时，黑鹰的翅膀终于撑不住，全力反击将夏至逼开，但自己也肩侧崩落半寸骨片。
两者拉开距离，彼此对峙。
黑鹰羽翼带血，目光阴沉。
夏至半蹲，刀尖斜斜落地，指节因过度施力微微颤抖，唇边一丝血迹未擦。
她的眼神，仍旧清冷。
“夏至学姐……”
东方倾心望着夏至轻声呢喃，夏至不知道经历了什么，身上衣服破碎，雪白皮肤裸露出来但又沾染着血迹。
虽然刚刚她与黑鹰的交手仿佛势均力敌，但东方倾心看得出来，夏至在强撑，而黑鹰未施展全力。
风只静了一瞬。
夏至再度起身，脚下枯草被高热瞬切成焦痕，她整个人如一道黑线掠出。
刀锋在掌间轻颤，光弧如压抑的火线贴地而走，直取黑鹰胸腹。
黑鹰却不退，反而骤然逼近，羽翼扇出的震波将草茎压弯、碎石翻飞，硬生生将她逼入动线死角。
她横刀逼退，紧跟一滑身斜撤，拉开一线节奏差。
下一瞬，黑鹰副翼振出。
那未愈的羽翼强行激震，数道碎羽破空疾射。她避过面门，却被一刀擦中大腿，血线随之破裂。她未退，反身斩向它肋下。
金属交鸣骤响。
正当她脚步顿滞，黑鹰左翼蓦地下沉，宛如一柄宽刃弯刀斜劈而下。
她避慢半拍，肩头一震——
羽刃从左肩刺入，贯穿护甲缝隙，带着高频震动如铁钻入骨。她整个人被击飞数米，重重撞入岩堆，尘沙飞起。
她闷哼一声，却没叫出声。
挣扎坐起，肩口血流不止，伤口深得几乎撕裂整条手臂。她只低头瞥了一眼，右手依旧紧握刀柄，指节发白，却未松开。
黑鹰缓步逼近，眼神冷凝。
夏至未动，气息凌乱，唇角血痕被风吹干。左肩已然麻木，她却依旧跪坐着，刀尖点地。
风过荒野，卷起碎沙。
黑鹰骤停——它察觉到，一股压迫感还未消散。
夏至低头，目光仍冷，像某种火种，正在沉默酝酿。
黑鹰骤然停步，像是感知到了某种剧变。
风线再度震动，这一次，是逆着它的方向涌来的。
下一秒——
天光被撕开一角，一道人影陡然落下，身形几乎与风等速，刀光先至，划破荒野。
无声。
黑鹰刚回过头，一道灼热至极的斜线便已从它颈下贯过。
没有任何余地，也没有任何预示。
空气被切成两半，落刀的瞬间仿佛整个世界都安静了。
黑鹰的身体僵住了。
一线血，斜着从羽翼之间迸出，随即骨翼断折、利喙斜歪、双瞳骤然失焦。它庞大的身躯在下一刻轰然坠倒，羽毛飞散，仿佛被狂风刮起的一地烧灰。
地面甚至未曾被踏出一个脚印。
东方倾心立在原地，她微微张着嘴，风吹动着她刘海轻飘飘的在前面飘动。
是抚叶。
抚叶立在黑鹰身后，红发在风中缓缓扬起，像是烈焰燃尽最后的余烬。
她没有回头，手中那柄还未完全归鞘的利刃，正滴下一线炙热得几近气化的血液。
“辛苦了。”
抚叶对夏至伸出手，将她从地上拉起来。
夏至点头，显然她早就知道抚叶会来。
东方倾心站起身，她拖动着软绵无力的腿一步步朝着黑鹰走去——后者的躯体已经消散殆尽。
周围的人多了起来，闹哄哄的，是军团支援的人来了。
但东方倾心一直低着头，头发遮住了眼睛，谁也看不清她的表情。
最终，东方倾心嘴角轻轻动了一下，没有出声，只是呼出一缕气，那气息像凝在唇间的雾，被夜风一吹便消失了。
结束了，而自己也没有希望知道更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