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脚步顿住了。
——唐连羽学姐。
这个名字像风中飘落的一枚轻羽，悠悠然坠入心湖，荡出一圈细微却持久的涟漪。她缓缓转身，看向对面那个笑得一脸灿烂的女孩。
陈洛水已经蹦蹦跳跳退回寝室门口，站在灯光下，眉眼弯弯地朝她勾了勾手指。
“心妹想看，就过来看呀。”
东方倾心轻轻叹了口气，抬眼扫了眼空荡的走廊——确认夏至还未归来，这才轻手轻脚地跨出门，悄声步入了对面寝室。
“唐学姐的信呢？”
她一进门便直入正题，语气看似平静，却藏着一丝难以掩饰的期待。
陈洛水已经坐回了自己的床铺上，笑嘻嘻地拍了拍身边的位置：“唐学姐写的是给我们两个的呀，当然要一起看才有意思嘛～”
“..........好吧。”
东方倾心迟疑片刻，还是坐了下来。她双膝并拢，双手规规矩矩放在膝上，腰板挺得笔直，像个被端坐进来的瓷娃娃——与旁边窝着身子、悠哉悠哉的陈洛水形成鲜明对比。
她一眼就看见了陈洛水手中的信——果不其然，已经拆封了。
“欸，我只是看了一小点啦..........”
陈洛水正要解释，却见东方倾心动作利落地接过信纸，垂眼开始阅读。
[亲爱的心妹、小洛：你们那边..........现在是什么样子？有没有风？有没有星星？
我写这封信时刚从晚修自习室出来，校园还是和以前一样，风吹在走廊上像猫爪子，很轻，却总有点冷。我站在讲坛边上忽然想到你们，就一口气冲回宿舍写信了.........]
东方倾心捏着信纸边缘，目光一行行地扫过去，神情安静，神思却微微荡漾。身旁的陈洛水索性凑过头来，两颗脑袋贴在一张信纸前。
看到一半，陈洛水突然一声惊呼，眉飞色舞地跳了起来：
“哈？！心妹你居然有粉丝团了？！”
东方倾心指尖一颤，差点在信纸角落捏出折痕。她困惑地转头看向陈洛水，话音不自觉地软下来：
“...........什么粉丝团？”
“真的真的，你快看这里！”
陈洛水激动地指向信纸下半部分，那一行唐学姐一贯俏皮笔调的字：
[顺便八卦一下，你的事迹传开之后，学校最近悄悄组了一个叫‘心心观测团’的小圈子，主打‘观察超凡美少女东方倾心日常动向’。虽然他们从没亲眼见过你，居然能凭着训练照片和课件剪出粉丝pV，真有点恐怖哦（笑）。
“小洛你应该会喜欢，她们连拟人设定都有，说你是‘银蓝曙光型人格’，‘超自然系治愈角色’，还有人把你画成漂浮在星空上的半透明精灵..........我当时差点没把热水喷墙上哈哈哈。”
“最夸张的是，前两周冷星论坛还在讨论‘是否该建立官方渠道管理倾心相关Ip’，原因是——居然有厂商已经在悄悄出‘东方倾心限定手办’啦，一比一大小……。”]
东方倾心愣住，像被什么奇异的现实感击中。她望着那行字，眼神突然变得涣散，仿佛整个人都轻飘飘地离开了现实。
她张了张嘴，半天才挤出一句近乎自言自语的话：
“可是...........为什么？明明我应该很不受欢迎才对。”
“这不挺正常的吗？”
陈洛水干脆一只手搭上她的肩，语气里满是调笑：“那个总统不就打着救世主的幌子，对外说你是希望，还说什么‘新时代媒介’、‘超凡力量与理性的调和象征’。”
她说着，又用手指轻戳了一下倾心的脸颊：
“这就是传说中的造神运动啦，亲爱的心妹。你又是个超级美少女，被捧成少女爱豆不是再合理不过吗。”
东方倾心却没笑。
她看着信纸的目光仿佛透过了这页纸，看见了什么遥远而模糊的景象。
“可那不是真的。”她的声音轻得几乎要被风扇声淹没，“他们不知道.........我是什么东西。”
“你不是东西。”
陈洛水立刻接上，语气俏皮又认真。
“你是去影者军团最年轻的少校，是特别班合法成员，前线身份牌都能刷门的正经人类。刚才还被检测通过了呢。”
“你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
东方倾心的眼神落定，睫毛微微颤动。
“如果他们知道...........我体内是什么。”她轻轻按住自己胸口的位置，“他们不会喜欢我。只会怕我。”
她的声音像冬日暖炉里最后一根潮木柴，短促地点燃，又迅速熄灭，带着些微呛人的味道：
“我从来就不该成为别人的崇拜对象。”
“随他们怎么想吧。反正——现在有很多人喜欢你，就是事实。”
东方倾心沉默了，她怎么也没料到，自己会被当成“偶像”，甚至有了粉丝团这种离谱的东西。
她在心底叹息一声：
——算了，反正我以后大部分时间都在离影世界了，这些..........跟我也没什么关系了。
她继续往下读信。
忽然，她像是想起什么似的转头问道：
“哦，对了洛水.........手办是什么？是不是指那种穿越机玩具？”
陈洛水一愣，随即像听到了什么宇宙级笑话似的，眼睛瞪大了几秒，嘴角缓缓扬起，表情活像是抓住了某种“重大黑历史”。
“你...........认真的？”
东方倾心认真地点点头，脸上写满了疑惑和一点点小心翼翼的求知欲：
“我以前是给誓言买过一个穿越机手办..........那不是叫这个吗？”
“错啦错啦！”
陈洛水抱头哀嚎，“手办是指人物或物品的立体模型，不是穿越机专属好吗，心妹你怎么能这么呆啊。”
“人物模型.........”东方倾心低声重复，下一秒，她眼睛猛然睁大，像是忽然意识到了什么。
“那.........信里说的我的等身手办，不会是指——”
她的声音戛然而止，整个人定在了原地。
下一页的信纸还在她手里，但她已经完全看不进去一个字了。
她的眼睛瞪得圆圆的，湛蓝色瞳孔里映出一小片灯光的晃动，像是湖面被突然砸落的水滴打碎。
过了一秒，她才缓缓低下头，慢慢把信纸翻回第一页，指尖在纸边蹭了蹭，却什么也没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