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纸在她指尖下轻轻发涩。
纸张偶尔被呼吸拂动，发出极细的摩擦；再加上陈洛水那不合时宜、却真实存在的兴奋鼻音，仿佛整个房间都陷入某种诡异的静谧中。
“等身手办——就是照你现在的身高、比例一比一做出来的。”
陈洛水憋着笑，声音压得很低，却还是止不住地往外漏，“有灯、有底座、有——”
“停。”
东方倾心猛地把信纸按住，指节收紧，像是怕它再跳起来似的。
“谁……谁批准的？”
“八成是外头那些厂商自己乱来。”
陈洛水撇嘴，一副“我也没办法”的模样。
“不过嘛，论坛不是还在讨论‘官方渠道管理’吗？要是他们真建个什么‘心心委员会’，你就会变成军团官方认证的偶像少女了。啧，前线首位偶像，少女爱豆战士，以后是不是该考虑出个专辑什么的？”
“我不需要这个。”东方倾心垂下眼睑，睫毛低低地落下一道细小阴影，“前线也不需要这个。”
她顿了顿，又撇了撇嘴，有点不高兴地嘀咕：
“……这不是已经在侵犯我的，emmm……肖像权了吗？”
“那不叫肖像权啦，而且心妹你现在可是公众人物哦，还是那种顶级级别的。就算真的起诉他们，也未必能赢。”
“我没说要起诉他们。”
她小声回了一句，语气带着几分气鼓鼓。
随即，她开始仔细地把信纸沿着原有折痕折回去——动作格外认真，每一寸都像在处理某种危险品。
门外走廊的灯忽然跳了一下，亮度低了一格，又缓缓恢复。
“电网切换到备份了。”陈洛水抬头看了眼天花板，“这栋楼老是这样。”
“……你真的不想看学姐后面写的那段？”
“明天吧。我想睡觉了。”
东方倾心说着站起身，鞋底在地面轻轻蹭出一声不响的细响。
刚走到门口，陈洛水又追上来喊住了她：“唉心妹心妹！我还没给你看学姐寄来的‘另一部分’呢！”
她一边说一边趴下身子，在床底哐哐哐地翻找。
东方倾心站在门口，一脸困惑地看着她像小动物一样地在铺盖间钻来钻去。没过一会儿，陈洛水终于抱出一个不小的纸箱，兴奋地举过头顶，像推销员似的喊道：
“当当当当——！”
她打开箱子，动作夸张得像是在揭幕。
“隆重向您介绍——这个世界上最受欢迎的蓝发美少女·东方倾心系列周边！！”
纸板被撬开的瞬间发出轻微的“喀嗒”声，油墨味和胶带残留味扑面而来，混着雨后没散尽的潮气，像是从另一个世界翻涌出来的热浪。
第一层是整齐码放的明信片与贴纸。印刷精致、配色偏冷，蓝发少女在各种角度
训练照被“艺术再加工”——有的把她抬眼的一瞬间刻成“星河反射”，有的将她额角的汗珠绘作“微光粒子”。
角落里还有一张便签：
「给心妹与小洛——别说我乱花钱，这些是样本，先看看质量。——唐连羽」
东方倾心叹了口气，声音软绵绵地落下：
“到底是谁开的这个头……”
“哎呀，有需求自然就有市场，有市场就自然会有人跟进嘛。”
陈洛水一边扒拉防震膜，一边像拆新年礼物似的乐不可支。
第二层是软塑封装的钥匙扣、徽章与腕带。
徽章的做工意外地细致，背针牢固，边缘打磨得极圆滑；腕带则印着“银蓝曙光”四个字，字缝间嵌着极细的荧粉，在暗光中泛出冷调微光。
第三层……是一个半身比例的树脂小像。
虽非“等身”，但已经逼真得令人心跳发紧。
蓝发束起，眼神下垂，神情被刻意柔化了一些——那是设计师笔下“治愈感”的诠释。
肩颈线条比现实中更加纤细，像一阵风就能吹散。
东方倾心咬着唇，拿起那雕像端详半晌。
“怎么样心妹？这质量你满意不？”陈洛水试探着问。
东方倾心眼皮抽了抽，嘴角压得很低：
“……你觉得我是在意质量问题吗。”
“哦，对哦——那就更该向这些厂商收版权费了，居然擅自用你的形象捞钱，连个招呼都不打。”
“捞钱……”东方倾心皱起眉头，嘴角更不高兴了，“太过分了……”
“等以后回到联邦，一定要狠狠收他们的版权费，或者现在让学姐帮你代收也行。我们以后承包整条生产线，说不定能变成最年轻的百万富翁呢！”
“……不如我第一件事就是拆了那些非法生产线。”
她认真地说，像在宣判某种罪行。
“唉呀，谁叫你的周边这么受欢迎呢。”
陈洛水耸耸肩，“再说了，就算不是拿来赚钱……”
说着，她从箱底翻出一个不大不小的公仔。
那是一个q版的东方倾心：蓝色头发、冰蓝色瞳孔，小手举着微缩版抑制手环，神态微傲，俏皮得不像话。
“……用来收藏也挺好嘛。你看这公仔多可爱，心妹你自己说是不是？”
东方倾心没说话。
下一秒，她像风一样出手，几乎在眨眼之间把那公仔拿了过去，动作又轻又快，精准得像从训练课里偷学的。
“这些东西……还是我来保管吧。箱子里其他的也一样。”
她低头看着手里的小人偶，眼神复杂。
光是想象“别人”拿这个布偶当玩具随意摆弄、甚至放进枕头边上，她就觉得脊背发凉。
“给我嘛～心妹～给我嘛～”
陈洛水撒娇地抱住她手臂晃来晃去，声音都甜得能滴出蜜。
“不行。”
东方倾心斩钉截铁地回绝，一边说一边坚定地掰开她的手，准备连人带箱一起撤退。
陈洛水眼睛一亮，忽然想起什么，笑得像只抓到鱼的猫：
“好吧好吧……不过还好，学姐还寄了一个‘特别款’公仔，虽然不是心妹的形象……”
她背对着倾心，语气神秘兮兮。
“不是我的就好。”
东方倾心没多关心。
“不是你的，”陈洛水回头，眼里冒光，“是誓言的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