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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方倾心收起笔,将那本薄册合上,指腹在封面轻轻一按,像是把一缕温热封存在其中。

她把日记塞回侧袋,抬头望去,只见陈洛水早已骑马先行,越过湖面尽头的小丘。

那座不高的小丘,仿佛从镜湖中生长出来的一粒绿色。

丘顶伫着一棵修长的树,枝条层层展开,花开得极盛——几乎透明的白色在日光下仿佛自体发光。

风一吹,繁花如轻纱铺展,细碎的花尘飘落在湖面,顺着涟漪缓缓漂远。

“哇——这是给我准备的舞台吧!”

陈洛水几乎跳着从马背滑下,仰头转了一圈,伸手勾住一束低垂的花枝:“师姐你快看!这也太美了,我要画下来!”

“别折太多。”凯瑟琳勒住马,眉头松了些,又有些哭笑不得:“你每次看到新植物都这样。”

查克翻下马,他走近看:“这树要是有意识,估计会选你做代言人。”

Sydney停在一旁,她的白马静静抬蹄喷气。

她抬头观测树冠,眼中短促地闪过扫描光,随即淡声道:“表面参数正常。花粉对人类无毒,无呼吸刺激。”

“那太好了。”陈洛水踮脚摘下一朵花,指尖冰凉。她把花别在发间,又递给东方倾心和凯瑟琳:

“来,团体照标配,心妹你别脑袋上,我们三个可以组个偶像女团了。”

东方倾心接过花,动作轻柔。

她将花贴近鼻翼,闻不到气味,却感到一股雪一样干净的凉意顺着呼吸沉入心口。

她插花于鬓边,目光落在树干上,忽然一顿。

“等等……”东方倾心轻轻皱眉,拦住正欲继续摘花的陈洛水,低声道:“看那边——”

那朵刚被扯下的花,花瓣边缘竟迅速染上一抹灰色。不是枯萎的黄,而是一种沿着花脉蔓延的细裂纹,几息之间便染满花瓣。

灰脉顺着花柄渗入枝条,沿树身回流,像细小阴影缓慢游走。

“在‘回退’?”查克皱眉:“不像缺水,更像被抽走了什么。”

凯瑟琳取下花端详,抬眼与Sydney对视:“参数?”

“树体导管流速下降,局部电位异常。”Sydney声音平稳:“异常波段不属常见生物谱系,疑似微型干扰。”

“这片平原不是一直很安定吗?”陈洛水把手背在身后悄悄退了一步,仍忍不住抬头看树:“不会是我摘花的锅吧……”

“应该不是这样的。”东方倾心低声安抚,伸手按了按树皮,凉意如石。

话音刚落,Sydney忽然转头,像是捕捉到某种异动。

下一瞬,她人已从马鞍上跃下,身形前倾,无声落地,直直盯向小丘北侧的草幕。

“什么?”查克一怔。

“目标,小型。”Sydney语气低缓。

草丛像被无形划过一圈涟漪。Sydney飞身冲出,脚掌划出一条雪白轨迹,速度之快仿佛被看不见的轨道牵引,穿梭于草叶间。

“喂——等我!”陈洛水抓起缰绳,上马追去。凯瑟琳紧随其后:“保持间距!”

查克朝东方倾心扬下巴:“走?”

东方倾心点头。她最后看了眼那棵树——灰纹已收敛至树干一侧,如迅速隐去的影子,风中花依旧盛放,仿佛一切未曾改变。

马匹跃过草坡,风声低压,只余蹄声与心跳,前方,Sydney绕过小弯,身形如箭,与那抹异样几乎并行。

那是一只兔子。最初只见一团白,靠近后发现像被雨打散的云团。

毛发柔软却泛着光,边缘闪烁微弱断续。它急速穿梭草丛,留下一道道湿痕。Sydney屈身一抓,手掌在兔子后颈一寸处停住。

兔子伏地,胸腹剧烈起伏。一只耳朵正常,另一只却透明如玻璃,隐有几何纹样颤动。黑亮的眼睛不看众人,仿佛望着他们身后的某处空气。

陈洛水勒马下地,蹲在一旁:“好可爱……但怎么看怎么怪。”

“别碰。”凯瑟琳拦住她,对Sydney点头:“你来。”

Sydney单膝跪地,护腕滑开露出检测针。她将针尖悬于兔子透明耳边一毫米,短暂停顿,瞳孔中闪过数字序列。

“微量‘失序痕’,污染源不明,属非接触性短期影响,无明显衍生体残留,但组织正自发改写。”

“它能活吗?”陈洛水低声问。

“能活,而且如果放任不管还会有变成二级衍生体可能。”Sydney注视兔子的眼睛,黑瞳浮现一圈淡银水波,旋即消散,不知是光线错觉。

她手发力,咔嚓一声,干净利落的扭断了兔子的脖颈。

陈洛水嘴角抽抽……

查克扫视周围:“它从哪来的?看不到洞,也没巢。”

“那边。”东方倾心下巴微扬。西北边的几株灰色芦苇错出一个浅弧,几乎不显眼,却一旦看见就难以忽略。

“反应点在那边,五公里。”凯瑟琳看了眼终端。

“兔子也是往那边跑。”陈洛水摸了摸马鼻,眼中透出跃跃欲试:“我们跟上?”

“跟上。”凯瑟琳点头,目光仍关注东方倾心的状态。

Sydney起身,轻拍膝上草屑:“出发。”

他们循着那道“圆弧”前行,越向西北,湖水愈浅,几近透明。

马蹄踏在水面,激出微光,仿佛星子结阵于脚下。他们穿过一片平滑岩丘,又跨过几道半沉水中的石梁,梁下鱼群如银针绕行。

“这地方适合野餐。”陈洛水回头招手,“等任务结束我们可以——”

话未说完,Sydney抬手打出“静音”手势,前方风线突乱——仿佛空气纹理被抹乱,蹄声顿时轻了一拍。

天光从云层压下时,他们抵达高地,那是一块发白的裸岩,空无一物,却遍布“经过”的痕迹——像脚印却不完全相同。

每个落点呈椭圆浅坑,坑壁光滑,外圈裂纹细密,仿佛玻璃被敲击。

坑距不一,节奏古怪,跨越石块与沟壑,最终停在一块更高岩面前。

某种东西可能曾来过这里。

某种他们不认识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