巨大的脚掌踏在泥泞的土地上,风的巨大身影掠过一排排沉默的树影。
它扛着东方倾心,夜雨从天而降,风呼啸着吹过身边,周遭的树影随着风颤动,扛在肩膀上的东方倾心软的像是棉花。
风的瞳孔直视着前方,它那僵硬撕裂又带着微笑的脸仿佛万年不变,永远在脸上。
[我已经抓到她了……]
它唇角不动,黑鹰的声音隔空传来。
[你确定吗]
[是的,我确定,几乎没有费什么力气]
风继续往前走,月光很亮,也让人感觉很冷,好像所有的一切都都是如此寒冷。
[他们很弱,正因为如此,我也不明白为什么你们之前不在第一时间就把希德的容器给抓回来,祭祀小姐觉得自己战胜不了他们吗]
[祭祀小姐比我们所有人考虑的都多]
[脏活累坏还得我们来干]
[希德容器怎么样了,你和她战斗的顺利吗]
[不顺利就不会扛在我肩膀上了,她毕竟不是希德]
风看了一眼扛在肩膀上的东方倾心,后者似乎一直没什么动静。
[如果没记错的话,这个容器的母亲是五年前他们找到的那个死人吧]
[是的,温挽秋,东方倾心生母,活着的时候也是他们这个时代最强大的战士之一]
[我仍然好奇他们是怎么把希德困在东方倾心身体中的,过去我们没有一个人能做到]
[很显然是那个叫东方尚阳的男人干的,可惜,我们所有人醒的都太晚了,无法窥探他们究竟是通过什么方法在离影世界俘获沉睡的希德]
[难道是那个男人比希德还强吗]
[不,他一定是用了一些别的我们不知道的方式,不过从我打探到的消息来看,东方尚阳确实是他们这个时代最强的人,至少从潜力上看是这样。]
[无所谓了,我也不在乎他们谁比谁更强,我在乎的是我们什么时候才能找回,那个死人温挽秋……]
脑海的对话戛然而止,并非中断,而是被一股突如其来的、近乎冻结灵魂的寒意强行切断。
风的脚步猛然停住。
并非出于它的本意,而是它扛着东方倾心的那只肩膀,仿佛被万年玄冰瞬间冻结,一股冰冷刺骨的能量顺着它的肩胛骨疯狂涌入体内。
“咔……咔嚓……”
细微的碎裂声响起。风僵硬地低下头,看见自己肩头坚硬如铁的皮肤上,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凝结出一层薄薄的冰霜,冰层之下,青黑色的血管暴起,像被什么东西从内部撑裂。
扛在肩上的东方倾心,依旧软绵绵地垂着,似乎毫无动静。
但风能感觉到,那具原本温热而脆弱的身体,正在以一种恐怖的速度变得冰冷、坚硬,像一块正在苏醒的极地寒铁。
[对话结束了,我有事要干]
风切断了与黑鹰的连接,全部心神都被肩上那股不断膨胀的力量所攫住。那股力量……它再熟悉不过。
东方倾心戴在手腕上的抑制手环,此刻正发出“滋滋”的电流声,表面的蓝色光芒忽明忽暗,像一颗濒死的心脏在做最后的挣扎。
下一秒,“啪”的一声脆响,手环的金属扣应声断裂,整个装置从她纤细的手腕上滑落,掉进泥泞的草地里,光芒彻底熄灭。
东方倾心轻轻抬起手,缓缓的,洁白的手臂沾染了一些污垢却对比的皮肤更加白净……
那动作柔得不像话,像一片羽毛被无形的风托起,缓慢而优雅地划过一道弧线,不带半分烟火气,又快的让人看不清。
“啪——!”
手臂速度快的切割空气,东方倾心手臂打在风一侧脸颊,霎时间,血肉横飞,风被迫松手。
被扛在它肩膀上的东方倾心像是一片快速落地的树叶稳稳落下在风数米外,她半跪着,身体轻微左右摇晃,低着脑袋,五指轻轻触地。
与此同时,风那四五米高的巨大身躯踉跄着后退,半边脸颊已然血肉模糊,骨骼碎裂的声音清晰可闻。
它脚用力一踩,陷入地面稳住身体,随后抬起脸看向东方倾心。
不止脸颊血肉横飞,刚刚扛着东方倾心的那侧肩膀也似被彻底冻住无法动弹。
风抬起左手,握着刀,用力一砍,被冻住的另外一只手被砍下,新的血肉迅速涌现,在几秒内就恢复原样,脸颊也同样如此,重新戴上了那个瘆人的血肉微笑面具。
“醒了?”
风说,它不慌不乱,袍子在风中乱舞。
话音在寂静的林间消散,没有得到任何回应。
那半跪在地的少女,东方倾心,终于有了新的动作。她那微微摇晃的身体稳定了下来,而后,以一种极其缓慢、近乎于仪式般的姿态,缓缓站起。
泥泞与草屑本该沾满她的衣衫,但此刻却仿佛有生命般自行从她素白的裙摆上剥落,未曾留下半分污点。
月光如水银泻地,倾注在她身上,将她每一根发丝都染上了清冷的辉光。她低垂着头,看不清神情,唯有那纤长脆弱的脖颈在月色下划出一道优美而令人心碎的弧线,仿佛轻轻一折便会断裂。
一种无形的威压开始弥漫,并非来源于力量的爆发,而是一种存在本身的“势”。
周遭因风而颤动的树影,此刻竟诡异地静止了。呼啸的风声也戛然而止,就连从天而降的夜雨,都在落至她身周三尺之地时,悄然化作了晶莹的冰屑,悬浮空中,继而无声碎裂。
整个世界,仿佛在她站起的瞬间,被按下了静音键。
“你还是东方倾心吗?”
风问,他竖起刀刃,足足三米有余。
直到这时,东方倾心才缓缓抬起头,冰蓝的瞳孔与风对上。
风怪笑一下。
“看来还是东方倾心,神女阁下也没那么容易挣脱束缚呢。”
东方倾心原本空洞寂寥的眼神,渐渐有了一丝焦距。那焦点,精准地、锐利地,落在了风的身上。
“刚刚……”
她终于再次开口,声音依旧轻柔,却比之前多了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质感,像是在极北之地的冰层之下,有暗流开始涌动。
“你们说的,关于我爸爸妈妈的事……”
东方倾心握着的拳头更紧了些,下唇被贝齿无意识咬出印记,冰蓝的瞳孔里像是被冻结了一片正在咆哮的海。
风的眼睛终于变了一些,更加认真。
“你居然能听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