龟兹国首府延城,西域都护府,驿馆。
荀清月的日常,来自姑臧和居延海的军报雪片传来。
西征军八百里军报,左贤王籍侯墡在居延海东岸,全歼王庭金帐狼骑精锐,大单于呼屠吾厮仅剩百骑逃奔康居城。随后,籍侯墡在居延海边的萨满圣殿以圣刃祭天,承袭呼韩邪大单于尊号,一统漠北草原。南北匈奴各部纷纷响应。
三天前,郭孝收到了籍侯墡递交的国书,他将向大汉朝天子纳表称臣。
远征军已经开始通传天下,三日后,籍侯墡与郭孝要在居延海歃血盟誓,其妾室魏冰儿为持节和亲使,受大阏氏尊号,跟着籍侯墡远嫁漠北王庭。
另一条军报,长安八百里加急,安汉公宣诏使已经西出长安,前往西域都护府颁诏,诏书内容没有披露。
右日逐王须卜骨、右贤王须卜臧、僮仆都尉赫连枭还有军师沮渠邪各部都纷纷休兵,稳固地盘。
现在该咋办?
我哪知道,那要问辛玥。还要问郭孝,他要是继续打,就该立刻兵出伊列河谷。可他现在按兵不动,就等着盛接这泼天的加身荣耀。
我这个bug,沾上不死,必有后福。你看郭孝是不是都不用操心,大军开过来,就赢了一切?当玩家到这份上,还要怎样?妻妾成群,割据一方。他认识我之前啥样,之后又啥样?
就这还不知足,把我卖给兀鹫,换一个全歼金帐狼骑的机会。
现在他该知道了吧,就那时间点,要不是籍侯墡提前动手,他不得一头扎进埋伏里去,他才该是那个全军覆没的家伙。
啊呸,不吉利!
反正别指望我这辈子再去见他,等魏冰儿远赴漠北,他自己孤家寡人想干啥都行。
我有雪帛阁几千姐妹要养活,还有十几万羌民要庇护,回头还得去朔方,那的南部匈族部落是我答应萨满爷爷要庇护的。
我咋这么忙?
草原上的暗桩都在陆续迁往三棵树,那里早晚给弄成汉匈贸易的小瓜州。
西域的高粱和纺织业用不了几年就能像白菜那样大规模普及,吃的穿的都能解决。
我的云宝儿已经到了居延海,萨满爷爷说他会在居延海崛起,嗯,早晚是要接班大单于的。
我只要把辛玥伺候好,他用不了几年就能把西域给平喽。
到时候大军杀奔康居城,斩了呼屠吾厮,算是给理工男一个交待。不想去也行,大不了我自己去,岁月花扔出去,呼屠吾厮立马老死,省得还得打仗。
正胡思乱想,隔空一只手,在肚皮上摸来摸去。
我没好气地一巴掌,干嘛,你以为在冥河边瞎折腾,量子态里就能大肚子?想什么呢?
“还要干嘛?”那只手消停了一会儿,又不老实了。
“说好的只许在碧纱橱,再乱摸,本夫人摘耳坠子了?”没法子,耳坠子单向传导,这书呆子不停下,我真拿他没法子。
手不动了,听见他哼哼,“孔太太去了姑臧城,不在……”
我忍不住笑了,呆子!要几个分身伺候才知足?
“先生乖,说好的,不许碰!”我轻声哄着,又有点心疼他。
想了想,又道,“那,冥河边,不见不散……”
我才融入幽冥界,刹那间,无数记忆涌进脑海,包括天机珠在陈雅妮神魂里发芽抽叶,西装男回归,疤爷再现,还有自己的超神体再次进化,有着某种系统重置的能力。
我的娘诶!陈雅妮太逆天了。
不,我太逆天了。
冥河边。
才落在碧纱橱的石阶上,孔汾的卧龙辇就飞掠而过,抄起我飞向虚空。
“呆子,卖出去几本典籍了?”我轻轻拧他腰眼。
“一本也没卖掉。”孔汾抖着折扇,也不知道要把我拐去什么地方。
“不好好在军中当值,背着你太太,把大帅拐去哪里?”我忍着笑,打趣他。
卧龙辇的速度奇快,不知道多久,远处群山苍茫,大河如带,一座大城巍峨伫立在大河之畔。
不过,都是倒过来的。
我心里一动。
“知道幽冥界是量子态的负反馈么?”他问。
“知道呀,我和你老婆共享记忆的,忘了?我咯咯笑着,在他怀里贴贴。
“嗯,猜猜这里是哪儿?”他又问。
“本夫人笨,先生难道忘记了?”呆子!
“康居城!”孔汾一抖折扇,哗哗山响。
什么!我腾地坐起来,“先生,没骗我?”
“嗯,不骗。”孔汾老老实实地打保证。
……
康居城,王宫!
我把孔汾放在幽冥界,那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呆子,去了也只能帮倒忙。我自己魂体在天空游荡,寻找呼屠吾厮的穹庐。
不过,这里显然没有穹庐,此处是匈奴为数不多的大城。
呼屠吾厮应该睡在某处宫殿。
这里如同阿尔罕布拉宫的回忆,苍凉,古老,充满中亚地区的古建筑风格。
三重城墙,几乎数倍于梦中所见到过的巍峨。
打破这座城,朔风军要死多少人?
王宫,歌舞几时休?
异域的奇特鼓点和旋律,如同招魂。
数十名穿着热辣的胡姬在跳舞,而这里竟然没有任何萨满巫祝的存在。
呼屠吾厮这是彻底放弃了么?
我细细感知,的确,丝毫没有萨满巫祝的存在,更别提大祭司这种高级巫祝了。
我轻轻落在舞姬之中。
偶尔,舞姬的热舞穿过我的魂体。
我就这么一步一步,向着被簇拥着,众星捧月的那个卷须老者。
嘈杂的匈奴语表明,毫无疑问,他就是大单于呼屠吾厮!
无情樾,岁月花,祭出。
没有任何犹豫,原本几年后才有可能完成的交易,此刻,竟变得如此简单。
整座王宫轻轻颤抖,最先化灰的是那一群胡姬,我轻轻叹息,自己还做不到让谁死,让谁不死。
静静等待呼屠吾厮被风吹散,这才重新融入幽冥界。
孔汾在幽光的卧龙辇上摇着折扇,我又想起第一次和他约会,是在乌烧岭,斩杀护羌中郎将李延年。
这一次,他又带给我惊喜。
简单到无法相信,就是那么水到渠成。
我想起文明进化的另一种方式,难道是那棵神魂中的天机树,在改变着我和相关每个人的命运?
比如,站在呼屠吾厮的角度,他,忽然就死了,毫无征兆。
“先生,抱抱~”我撒娇道。
孔汾微笑,“该怎么感谢在下?”
“傻瓜……”
等我们降落在碧纱橱的石阶上,我咯咯笑着拉着他,正要上台阶时,雕花门,打开了。
我的分身,那个有温柔有温度的女人,孔汾在此刻小镇名义上的太太,出现在门口。
那一刹那,我差点以为自己当小三被抓到了。
可瞬间,我们的一切已水乳交融。
我抿嘴一笑,“呆子,不是想知道怎么感谢你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