延城,城门大开。
一匹战马上,女子身穿天青色深衣,束胸甲,披散着三千青丝,手中竹节杖,马步轻盈,昂首阔步。西域这边打仗流行王对王,将对将,开战之前,主帅见个面。人家几百年都这么打。
我无所谓啊,模拟角色珠子十几个呢,有本事你弄死我?
辛玥装孙子装了大半年,总算盼来须卜骨的十万苍狼骑围城。
我是懂他的,他能在鹰愁涧三百破一万,就能在龟兹国三万破十万。
可这十万苍狼骑一旦撒了胡椒面,西域非大乱不可。唯一的战策,就是任由匈奴人围城,两边拼消耗。
没人比辛玥更懂匈奴的游骑战法,那几乎是汉军的噩梦,即使当年的飞将军李广,照样吃过大亏。
所以从右路军进驻龟兹伊始,辛玥一直在设法激怒须卜骨,希望和他决战于延城。甚至不惜以孪提雪儿做诱饵,击杀赫连枭,他是北匈势力在西域的首脑,等同于刺杀李崇。
但真正促使须卜骨下最后决心的,还是大单于之死。
这个消息已经传遍西域各国,最离谱的是荀氏梦中斩魂的传说。
这几乎导致各国的墙头草纷纷骑墙,坐看龙虎相争!
从康居传来的消息,北匈奴主要族群已经陆续西迁。再加上王庭主力已经覆灭在居延海,郭孝与籍侯墡歃盟之后,右日逐王须卜骨成了孤军。
眼下,这十万大军要么滚,要么攻灭龟兹国,也没啥好办法。居延海反正回不去了,那儿八万西征军正无所事事没仗打呢。
右日逐王须卜骨身后大旗招展,距离我就几十步,我的李广箭魂一箭就能射死他,可是不行,辛玥说了,谁死他都不能死。放走这十万骑兵,这仗能打十年。
须卜骨催马向前。
“降!或者死!”须卜骨懒得和一个铠甲都穿不动的女娘废话,开门见山,直接问。
他身后的四匹马上全是巫祝,弄不好还都是大祭司!
对面是乌压压的匈奴攻城前锋,撞城槌、云梯全部就绪。延城城头是盔明甲亮的朔风战士,弓弩上弦。两边的主帅相距不到一丈,几乎是马头相对,无数双眼睛盯着眼前这一幕诡异画面,都等着谈出个结果来。
我手一招,一柄大刀现身,显得和我娇嫩的胳膊不成比例。
我手握刀柄,“大王不如和本帅一战,既分输赢也分生死,敢么?”
嗯嗯,刀是西楚霸王刀,陈雅妮把腰都摇断了才从疤脸手里求来的,说好就打一仗。打完还要还回去,疤脸的董卓全靠这柄刀建功立业呢。
靠着男人打仗,不丢人!疤脸说了,除了别打吕布,你想打谁就打谁!
须卜骨冷笑,拔出弯刀。
“想好了?”
“嗯,大王打输了别哭!”
各自催马,瞬间厮杀成一团。
和赵五的刀一样,霸王刀启动傻瓜模式,它自己抡得呼呼生风,我像是和人跳国标,俗话说,跳舞赖不赖,全靠舞伴带。霸王刀一通上劈下砍,累得我香汗淋漓。
须卜骨一柄弯刀竟然能和霸王刀杀得有来有往,我可全靠霸王刀撑着,才没晕头转向。一场大战上百回合,两匹马绕着圈子互砍,转眼个把时辰过去了。
两边鸦雀无声,各自都目瞪口呆。
没听说咱家大帅这么能打呀?
你知道个屁,当年大帅在鹰嘴峡,一刀斩了匈奴第一猛士!不信你问胡三哥。
不能再打了,咱家大帅被人看光了。
少废话,哥们还没看过呢!
天青色的丝裙被汗浸湿了,画面太香艳,可吹出去的牛,含泪也得打完呀!
陈雅妮分身太不靠谱,吹得跟什么似的,累死个人。
一场大战打到最后,须卜骨鼻血流得全身都是,再流下去该死人了。
我一收刀,皮松肉懒浑身脱力,总不能松手让霸王刀自己打吧,那多丢份,一看就是作弊。
须卜骨也收回弯刀,没法子,鼻血流太多,头晕。
一场大战结束,两个人都气喘吁吁。
“要不改日?”须卜骨先说话。
“大王先撤,不然接着打。”
须卜骨摇摇头,“一起撤。”
我也没辙了,老家伙挺能装,一起撤就一起撤,我收了刀,他也弯刀入鞘。两人一起拨转马头,各自返回本方阵营。
我跨过城门,一帮傻小子眼睛瞪得贼大,各个不务正业,净盯着我白花花的大腿和胳膊看,有的还鼻血直喷。
“都傻了?还不关城门?”
我没好气地一个个瞪过去。
进了望楼,换了一具模拟角色肉身,弄的全身干爽香喷喷,再走出来时,已经娇娇媚媚焕然一新。
城墙上,几乎所有中军将领全部上阵。大都护老将李崇,统军大将辛玥,行军司马孔汾,张掖都尉索季,屯田校尉阴长兴,还有羌部仆从军首领雕力、酸果儿兄妹俩。
神射手索大酉,阴壮已经是军侯了,他们是西城门主力,算是我这条线上的。
我身边挤满小山头,光是军侯就四个,韩老久,弯刀老六和酒仙,再就是被我紧急调过来的百将赵大力,一仗没打,先给升到军侯。
我走向箭垛,身后跟着花儿和朵儿,胡三哥,麻瓜。
荀字帅旗在我脑瓜顶上烈烈飘摆。
我转头想骂人,这是嫌我死的不够快?回头一看,哎呦喂,扛旗子的是大神李煌李老爷子,身后站着大胖、二蛋和石头三个小少年。
“老爷子!”我忙给福了一礼,腰如摆柳,撒娇地不要不要。“您是打算要孙女永垂不朽还是咋滴?”
老爷子嘴角一乐,“大帅别怕,包管你不少半两肉。”
魏冰儿嫁人之前给老爷子说了,要他跟着我把那一箭射出去,老爷子满口答应。
我手心一翻,一皮囊奶糖,眨眼间收编了三个小少年。
老爷子胡子直抽抽。我手心再一翻,一瓶老白干,拧开盖子,给老爷子闻了闻。李老爷子顿时眼冒金星,“大帅,您说旗子插哪?”老爷子的家国情怀顿时没了一半儿。
……
旗子最后还是牢牢顶在最前边。
老爷子手扶大旗,背也不驼了,嗽也不咳了。
一口酒下肚,老头恢复了黄沙百战穿金甲的豪迈。
我没辙了,叫来老将李崇,努努嘴,“你不说是他带出来的兵么?有没法子弄到望楼里镇宅子?”
李崇眼睛一瞪,胡子顿时吹了起来,大步流星走向老爷子。
旗子收了,老爷子安坐望楼,三斤牛肉,一瓶老白干,吃去吧。
这时,匈奴大军号角声响起,擂响牛皮鼓,开战了。
一开打,辛玥不由分说,把我也给弄望楼里当吉祥物。真打起来,我那身天青色放哪都是箭靶子,花儿和朵儿,麻瓜陪着我。胡三哥不来。他当护卫太久没打过了,手痒!
几个小少年也给被提拉进来,吱哇叫着,腮帮子吃得鼓鼓的。
血腥的攻城战仅仅一个时辰,两边都是血流成河。
望楼随即变成战时伤兵营,王婶那三十个寡妇全部调来缝合创口,弄好了再下去,第一时间给止血再说。
韩老久给插了一根倒刺,疼的直哆嗦,他那一百多弓弩手都是我的宝贝疙瘩,我可舍不得拿去跟人硬碰硬。处理好伤口,下了死命令让撤出战斗。
打发了韩老久,弯刀和酒仙也给抬了进来,各自给插了三四根,斥候和消息兵那么积极干嘛?我也给一道军令撤下去了。
再后来,辛玥和李崇,孔汾,各个带伤。
尤其是辛玥,明摆着被人给盯上了,挨了七八根,还好就是他那身战甲结实,从没见过,八成是孪提雪儿探班带来的。所以也没什么大碍,我自己给缝的,也就几针了事。
抽空出去看了一圈,一次攻城,汉军死伤好几百。
太惨了!
胡三哥挨了两刀,换了三颗人头,按这速度,到晚上最少能升到百将。
酸果儿正在给雕力哥缠绷带,雕力没打过守城战,没经验,可着劲顶在最前边,被人家敢死队砍了好几刀,酸果儿哭得稀里哗啦。
伤太重,不作弊不行了。我不露声色在一边帮腔一起掉眼泪,伸手搭在雕力哥腕子上,天机树的生机输入过去,一会儿好了一半。
就在这时,匈奴号角声再起,新一波攻击开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