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边会师,我奉诏接管朔风营。
郭破虏,百战周骁,小将裴书,老战友见面,分外感慨。
整军三日,朔风营重返姑臧城,丙字曲整建制划归敦煌都尉府,镇守玉门关,是郭孝卸任前早安排好的。
路过瓜州,原本想去烧当绿洲看便宜老爹,可是两万多的大军过境,说军令如山秋毫无犯那是没可能的,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只能写了封信送去,实在是没法子。
紧赶慢赶,总算在冬季之前抵达姑臧城。
大军返营,军中事务一股脑丢给孔汾,他这个行军司马,也就差朝廷一纸任命,而且有没有都一样,他威望值可一点不低。
我拖家带口地回了郭家大宅,那是郭孝留给我的,他净身出户,连带着老宅子都留给我想干嘛干嘛。他十天前带着林医官和清风明月、阿朱,水儿火儿一众小妾丫鬟去了长安。
老爷子爷孙四口人,药王皇甫修,花儿和朵儿,我也一大家子人要养活。
西凉镇慰使府衙暂时就在郭家大宅筹备。
李煌老爷子和大胖二蛋石头爷孙住进大宅。
药王大先生直接安排进林姝医舍,里面还有三十多个羌人学生。我大笔一挥,直接改名药王书院,先把人留在姑臧城再说,至于崆峒山,放心,大先生不会回去,毕竟,他还指望跟我学盲算呢。
我带着花儿朵儿双胞胎回老宅子住,反正两处宅子背靠背,也近。
西凉镇慰使府开张,我的第一条政令,八百里加急,任命阿树为羌事曹,先弄个六百石的曹官干起来,赶快催着老爹把女儿嫁喽,我家阿树眼看着二十多的人了,耽搁得起么?文书问,阿树没姓?对呀,阿树姓啥,孤儿一个。大笔一挥,荀树,自家弟弟,我娘的干儿子,姓荀,有毛病么!
第二条政令,任命辛玥为镇慰副使,协助我分管府衙军务,军务就朔风营一家独苗,这蓝眼睛没啥说得吧,你们家辛氏余孽,指望在本朝有出头之日,别想了。她敢撺掇着辛玥不来就任?那还不简单,断供那个牌子的酒,断供高粱烧,住他家去。我一离异的单身狗,我怕谁?
第三条政令,收编朔风护商卫,更名,大汉西凉朔风护商卫,咋样?这名字美气不!命,王麻子为护商卫曹,也给个六百石,算是重新吃回官饭,齐活。
剩下还有一大堆空白,长史,司马,户曹法曹兵曹,主簿,令史什么的,整个一穷二白,差点光杆司令。
这事儿问韩老久都没用,现在要笔杆子笔杆子,会射顶麻用?想到这,我又提笔给郭孝写了一封八百里加急,“那啥,你亲兵里是不是有个叫乖乖虎的,最小的那个,还活着没?活着的话,让火速赶回来给我当令史。”乖乖虎就是那个帮我起草官员家属令的亲兵蛋子。
有了王老太太这个太皇太后撑腰,我腰杆子也硬气了,我娘和老祖宗算是重见天日,隆重回归汉隶里的宅子,该晒被子晒被子,摆弄好看喽等麻子哥这个野男人回家。
家里事情弄差不多,直接去了武威留守、长史卫兴卫大人府上,他正好在姑臧城。郭孝不喜欢军中有个长史碍眼,卫大人这个朔风营长史给雪藏好几年,大军远征,把人家留在姑臧城看家护院,这不欺负老实人么?
鉴于卫兴是有老婆的人,没有什么是几坛子高粱烧解决不了的。
一杯高粱酒下肚,卫兴啊了一声,吐出一口酒气。
“荀大人,什么直说,有这酒顶着,就是找安汉公办点事也不在话下。”卫兴呵呵笑着,自斟自饮。
我扭捏着,娇滴滴地以小卖小,“您就叫声荀丫头也行,能不能去镇慰使府屈就干个长史,您放心,您这个长史‘职无不揽’!”
职无不揽,啥都能管,都给管了才好,我才省心。
卫兴哭笑不得,“你俩是两口子不?到底商量好没?”
我眼圈一红,“卫大人,别提了,郭孝如今出将入相,闹着和人家和离。现在本丫头孤儿寡母,您不得帮衬帮衬?”
卫兴直乐,什么乱七八糟的。
又两杯高粱酒下肚,当场拍板,明天就走马上任。不过卫兴提了两个条件,酒必须供得上,另外,军务人家不碰。
行,政务有人管了。军务就找孔汾,他一个人在幽冥界四个分身在伺候,多干点活儿有毛病么?
汉隶里,辛玥的府邸前转悠好几圈,实在没勇气去敲门。算了,再等等,辛玥就是不愿意,终究也得给我有个交待。
回了镇慰使府衙门,我的大宅子,竟然在大门口碰上辛玥。
辛玥没戴面具,正在大门口晃悠。
“将军!”我快活地蹦跳过去。
辛玥忙戴上面具。
德行!
我见辛玥刚开口又憋回去,就知道他没想好怎么称呼我。
“叫清月,我爱听。”
“嗯,清月,本将觉得吧……”
“我和他和离了。”一句话把辛玥给堵回去了。
辛玥的面具耸了耸,眼睛瞪得老大。
“从西域撤军之前就说好的,可没法公开,你该懂……”我实话实说。
我俩沿湖散步,各自沉默。
我想了很久,还是忍不住把当初的事和盘托出。
总归某天是要给他知道,如今时过境迁,说清楚大家都好过。
至于说了,会有什么后果?不知道,我至今也闹不懂他究竟是为我,还是为赵五的老婆。
“明日来上值。”辛玥就这句,多半个子都没得。
“嗯!”
世事无常!
老爷子带着三个孙子在湖心划船,颐养天伦,画面美好得一塌糊涂。那一箭,彻底了解了他内心的执念,终于放下了,活到九十九没毛病吧!
府衙开府筹备的事紧锣密鼓,可总算方方面面有人在操持。我终于能有点闲工夫,回了自己的南城小院。
隔壁,能听见胡三哥和赵大娘两个大嗓门。
我悄悄进了房门,散开发髻,躺在那张久违的床榻上。
我静静地感受秋凉打湿枕席。
赵五,清月要好好活一回,你觉得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