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队长......把......把我......捆起来吧......”
吕晓气若游丝地说道。
这很好理解,死亡对于他们来说不是最可怕的,怕的是死了还要成为队友的负担,尸毒的感染,在临死之际格外的真切。
“吕晓......”
欧阳竹不知道该说些什么,这经历太过残酷了。
“不......不用悲伤......怪......我自己......不小心,只是......那些人......要......要麻烦你照料了。”
大部分人都以为吕晓是个浪子,很少在学院中过夜,钱也总是不够花,不管从哪个角度来分析,都非常符合海王的特征。
可实际上,在安乐市外圈的一个角落里,有一个福利院,里面收养着许多战争的遗孤,福利院的院长,名叫吕晓。
他父亲的死亡没有让他沉沦在复仇与愤怒之中(详情见前文),依旧用善良保护着更多的孩子。
他不希望在有着同样经历的孩子身上,发生与他截然相反的未来。
这里面有无葬学院教导的结果,简简单单的福利院像极了无葬的附属学校。
但更多,还是因为吕晓自己那颗耀眼到极致的内心。
“你放心,他们不会有事儿的,我说的。”
平平淡淡的保证虽不郑重,但却让吕晓安心地闭上了双眼。
他清楚欧阳竹的性格,说到做到是必定的事实。
咬着银牙将吕晓捆缚了起来,欧阳竹愤怒地注视着逐渐爬起来的白毛怪物。
和其他行尸略微不同,虽然没有彻底杀死,但他眼眶的空洞并没有消失,可以清晰地看到里面的蛆虫不停地爬行。
“队长,一会儿你记得把我也捆成粽子哦!”
苗兰微笑着走到欧阳竹的身边,言语轻快却充满了遗憾。
将死和临死还是有区别的,至少剩余的时间还足够去做一些事情。
“苗兰你......为什么要放弃呢,你还有时间不是么?”
“傻队长啊,我身上可是致命伤哦,就这几根枯枝还挡不住我飙升的血压,最多最多五分钟吧,这个时间赶回中南关都来不及。
而且我也是被尸毒感染的哦,毒素的扩散速度可不允许我当作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所以,就只有让你再多悲伤一点了,对不起。”
“不用,我.....”
苗兰用手指接轻轻点在了欧阳竹的嘴唇上,改变不了事实,那便是多说无益。
“时间不多了,你仔细听我说。
这白毛怪物找到弱点应该还是能够杀死的,但留给咱们的时间不够了,只靠你一个人绝对不是它的对手,你需要好好活着,小凡还没回来呢。
《枯木不逢春》的招式中有一个封印类的,一会儿我会用余力施展出来,能限制多久我不敢保证,趁着这个机会带着王队长他们撤离吧,局面已经失控了,就不要再做无谓的牺牲了。”
没有给欧阳竹说话的机会,苗兰三两步便走到了白毛怪的近前,图录悬浮于她的头顶,逐页翻动中膨胀成了雨伞大小。
“枯木亦有枝,不动于山脊。枯木亦有根,深埋于大地。”
仿若遗言般的声音响起,无数粗壮的根系从地底冒出,呼吸间便将白毛怪严丝合缝地捆了起来,并用尽全力将它向地底拽去。
不遗余力的苗兰已经顾不上维持自己胸口上的枯枝了,两厘米的伤口成了血液宣泄的窗口,直直喷溅到了浮空的图录之上。
大抵是感受到了主人的决绝,《枯木不逢春》爆发出了最强的力量,任凭白毛怪剧烈地挣扎都没能改变被深埋的命运。
苗兰成功了,最危险的因素被她埋葬在了秦岭之中。
透过终南山的山体,可以看到在最中心的位置上,一个由枯萎的根系形成的茧正不断地晃动着,里面的东西正发狂地渴望着自由。
这不仅仅是一个封印类技能,每一株植物都是倔强的,它们不会轻易屈服于命运,哪怕生存条件再苛刻,它们也会努力在夹缝中汲取些微的营养。
为了活着,它们什么也能做。
所以白毛怪就成了它们营养的源泉,在被彻底打碎之前,会不断地消耗白毛怪的生命。
若是能反哺,兴许苗兰还有一线生机。
但还是那句话,一切都只是如果。
苗兰甚至都来及和阳竹说最后的三两句,她的脚下是小水洼一般滚烫的鲜血,应该腥臭的味道变成了丝缕的芬芳。
不管是不是心理作用,这都是对她最好的讣告。
木讷地用皮鞭将苗兰紧紧捆绑。
木讷地将三位队友的尸体摆放在一起。
木讷地跪坐在近前。
木讷地看着颤抖的双手。
苗兰的叮嘱已经被欧阳竹完完全全抛在了脑后。
她想撤离,却不相信自己还有这样的能力去守护。
《鞭笞之刑》,欧阳竹从未想过自己的图录有朝一日会成为殡葬的工具,曾经有多热爱,如今就有多嫌弃。
她甚至已经开始想象自己只是一个普通人。
也许过完今天根本就没有明天,也好过有明天却走不出今天。
王泽宇一直关注着无葬学院这边。
那惨烈即便是见过大风大浪的他也不免阵阵心惊。
同时也让他对无葬学院、对恶感者进一步改观。
能如此拼命的人哪有半点儿像邪恶之徒,倒不如说那些苟且之人才是举步维艰的罪魁祸首。
他很想为欧阳竹她们发声,可在看到自己手臂上的牙齿印后,再多的话都被咽回了肚里。
惨烈。
又何止欧阳竹他们一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