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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书迷 > 历史军事 > 乌纱劫血墨山河 > 第274章 佛家圣地的真相——圣女祠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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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4章 佛家圣地的真相——圣女祠劫

(一)暮春祠影

弘治三十四年暮春,滇西的“圣女祠”被湿热的瘴气裹着,檐角的铜铃被水汽浸得发锈,风过时只能发出“嗡嗡”的闷响,像谁在潮湿的洞穴里哼鸣。祠前的青石板长着层厚苔,踩上去打滑,石缝里嵌着些暗红的浆汁,是血混着胭脂树的汁液,用指甲一刮,黏得像未干的漆——和驿站地窖里的血泥,是同一种腥甜。

祠内的“圣女像”披着层薄薄的金箔,箔片剥落处露出底下的泥胎,像张被撕破的脸皮。像前的香炉里插着些奇形怪状的香,烟是诡异的淡紫色,闻起来有股迷迭香混着罂粟的甜腻,熏得人头晕。檐下“灵佑众生”的匾额被白蚁蛀了个洞,洞里掏出的木屑沾着点暗红,凑近了闻,有股和圣女像金箔下相同的腥气。

谢明砚站在祠外的芒果树下,果浆滴在他的粗布衫上,黏得像胶水。他望着进香的山民,喉咙发紧:穿筒裙的妇人把银饰往“献宝台”上放时,指节在发抖;戴竹笠的老汉给“圣女”磕头,额头磕出的红痕里还沾着香灰;连梳着双丫髻的小姑娘,都被母亲按着脑袋,往功德箱里塞铜钱,眼里的恐惧像被雨水泡过的纸。

这月圣女祠丢了六个年轻姑娘,都是村里公认“灵秀”的,祠祝说她们“被圣女选中,飞升成仙”,可勐板寨的老祖母在祠后涧水潭里,摸到了半只银镯子——是她孙女阿侬的,阿侬腕骨细,镯子总往下滑,她特意在镯身缠了圈红藤,藤结上还沾着点阿侬的头发。此刻老祖母正跪在潭边,用竹筒舀水,水瓢里晃出的倒影里,她的白发像团乱麻。

“先生,你闻这香。”莲禾凑过来,鼻尖沾着点芒果汁,小手在鼻前扇着,“甜得发腻,像把蜂蜜拌着鸦片膏烧了。”她往祠内的“圣女殿”努嘴,声音压得像瘴气里的虫鸣,“那祠祝给李阿嫂递‘祈福符’时,符纸边角沾着点黄浆,我瞅着像涧水潭里的泥。李阿嫂说,她妹妹前天被‘请’去‘侍神’,今早祠里就挂了‘仙升’的幡,送回来的筒裙里,还裹着块没吃完的酸角糕——是妹妹最爱吃的,她总说酸角能提神。”

林羽靠在祠墙根,靴底碾着块从香炉里扒出的香头,焦黑的香灰下,露出点暗红的膏体,用指甲刮开,竟拉出细丝,像未干的血。“这祠祝眼神不对。”他往殿内瞥了眼,穿麻布长袍的祠祝正摸着个姑娘的银项圈,圈上的铃铛被他捻得发颤——是阿侬的,老祖母说这圈是阿侬出生时,她用陪嫁的银镯熔了打的。“刚才听那姑娘哭,说想求‘平安符’得先‘献灵’,年轻姑娘要留在这里‘侍神三日’,要是不肯,就被说‘触怒圣女,招灾厄’,拖到后殿‘净身赎罪’。”

祠内突然响起“咚”的一声鼓,惊得芒果树上的飞虫“嗡”地散开,撞在谢明砚脸上。莲禾猛地拽住他的胳膊,指尖凉得像涧水:“先生你看供桌底下!”供桌挡板后露出截红藤,藤上还缠着根银链——是阿侬的,老祖母说这链上的小铃铛,是阿侬自己用铜丝弯的。“那祠祝眉骨有颗痣!黑得像蚂蟥,跟驿站的驿丞一模一样!”她声音发颤,带着哭腔,“刚才他弯腰摆祭品时,长袍掀起来点,我看见他后腰的刺青,是只麒麟,跟土地庙庙祝胸口的纹丝不差!老祖母说,抓阿侬的人,耳后就有这记号!”

(二)密室囚女

三更的瘴气浓得化不开,像灌了铅的棉絮,压得人喘不过气。谢明砚三人贴着祠墙往“圣女殿”后墙摸,墙缝里的毒藤勾住了莲禾的裤脚,藤尖的刺上沾着点暗红的液汁——是血混着树胶。林羽用铁链撬开后墙的暗锁,“咔嗒”一声轻响,惊得祠角的夜猴“嗷”地叫了声,窜进密林,带起的瘴气扑在脸上,又湿又腥。

圣女殿最里侧的神龛后,帷幔动得蹊跷,像藏着活物。幔缝里露出点蓝布——是阿侬那件筒裙的料子,老祖母说她总爱用靛蓝染布,染三遍才够深。莲禾蹲下身,指尖戳了戳神龛下的青石板,边缘有新撬动的痕迹,缝里卡着支骨簪,簪头刻着朵山茶,是个叫岩香的姑娘的,她上月来求子,人没了,只留下这簪子,说是她男人用麂子骨给她磨的。

“他们说‘侍神’的地方在‘圣窟’,我刚才听祠祝跟护法说‘新选的几个灵秀,能换十匹好马’。”莲禾扒开石板边的苔藓和落叶,露出个铜环,环上的锈被磨得发亮,挂着点棉线——是阿侬筒裙上的,老祖母说这线是她用木棉纺的,结实得能拴住牛。

林羽深吸口气,铁链猛地发力,石板“轰隆”翻起,一股腥甜的霉味涌上来,像打翻的胭脂盒泡在烂树叶里,呛得莲禾捂住嘴直咳嗽,眼泪混着鼻涕往下掉。谢明砚举着火折子往下照,石阶陡得像架梯子,每级都沾着黏液,滑溜溜的,像是涂了层血,血里还缠着点发丝,是年轻姑娘的,又黑又亮。

地窖里的油灯忽明忽暗,豆大的光把十几个竹笼照得像排幽灵。笼里的姑娘们有的缩成一团,怀里紧紧抱着些残破的衣物;有的趴在栏杆上,指节抠得发白,竹篾上留下深深的月牙痕。靠里的笼里,阿侬正用骨簪划着竹笼,簪尖都磨秃了,见火光亮起,她突然直起身,眼里的红血丝爬满了眼白,像张裂开的蛛网:“是……是先生?”她的声音哑得像被砂纸磨过,每说一个字都扯着嗓子疼,“他们说……说我们是‘圣女的替身’,等‘祭神节’就把我们绑在祭坛上‘血祭’……其实是想把我们卖到缅甸当奴隶……”她猛地指向角落,那里堆着堆干草,草缝里露出只绣花鞋,鞋面上绣着只孔雀——是岩香的,她男人说她绣的孔雀,尾羽能开屏。

(三)祠后真相

黑暗里,谢明砚的短刀劈向笼门,竹篾“咔嚓”断裂的脆响在死寂中格外刺耳。阿侬踉跄着扑出来,膝盖砸在黏腻的地上,溅起的血珠带着股铁锈味——是刚流的血,她的筒裙早就被血浸透了,被瘴气熏得发硬,像块暗红色的树皮。

“这边!”林羽的铁链缠住个扑过来的护法,往石壁上拽,那护法惨叫着撞上去,怀里掉出本账册,在地上滑出老远,被谢明砚用火折子重新点亮的光映出几行字:“阿侬,银饰三副,抵‘香火钱’二十两”“岩香,骨簪一支,作‘圣前供品’”……最末页画着麒麟踩祭坛,旁边写着“莲家借圣女祠豢养‘圣女’,实为贩卖人口,勾结缅甸土司,换取军火马匹,总坛黑风寨,三月初三祭神节动手”。

谢明砚点亮火折子,地窖里的景象让人倒抽冷气:墙角的木箱堆着银饰和文书,上面盖着圣女祠的朱印,却被人用朱砂划上了“莲”字,像道血咒;草堆里躺着些昏迷的姑娘,有的还攥着未绣完的帕子,帕角绣着的山茶被泪水泡得发涨;暗格里藏着张地图,红笔圈着十几个山寨,每个寨旁都写着“月选二女”,最末处标着“黑风寨,祭神节献‘圣女’,换火炮十门”。

“这是莲家的复辟计!”林羽踹开个木箱,里面滚出个姑娘,正是李阿嫂的妹妹,她嘴里塞着布,眼里的泪把脸上的泥冲成道道白痕,看见谢明砚手里的酸角糕油纸,突然“呜呜”地哭起来,像头受了伤的小鹿。“他们根本不是神职人员,是莲家余孽,借‘圣女’之名,行贩卖人口、勾结外敌之实!”

祠祝突然吹了声骨笛,暗门被撞开,十几个穿黑衣的护法举着刀冲进来,为首的正是那个麻布长袍的祠祝,他脸上的“慈眉善目”全没了,腰间令牌刻着“莲”字,刀光在火折子的光里闪着冷芒:“敢坏莲家大业,把他们祭神!”

“阿侬!”地窖口传来呼喊,老祖母带着山民举着砍刀撞开暗门,她的筒裙被荆棘划破,露出的胳膊上渗着血,手里还攥着阿侬小时候戴的银锁,“把我孙女放了!”阿侬抓起地上的短刀,往最近的护法身上捅,刀没入半寸,她的手在抖,却把刀攥得死紧,指节都泛了白:“拼了!我们是山神的女儿,不是任人买卖的牲口!”

笼里的姑娘们被这声喊激得红了眼,有的用身体撞竹笼,有的捡起地上的石块往护法身上砸,李阿嫂的妹妹不知何时挣脱了布团,她扑到祠祝脚下,一口咬在他的脚踝上,死死不放,血顺着她的嘴角往下淌,在黏腻的地上滴出点点红梅,眼里却亮得惊人——那是被践踏到极致的反抗。

(四)瘴散祠清

天快亮时,瘴气散了些,露出远处的山尖,像浸在水里的剑。官差们押着祠祝和护法往外走,他们的胳膊被铁链锁着,胸口的麒麟刺青被血和泥糊得发紫,眉骨的痣像颗腐烂的果实,看着格外狰狞。阿侬被老祖母搂在怀里,手里攥着那支骨簪,准备还给岩香的家人,她的指腹一遍遍摩挲上面的山茶花,眼泪混着晨露往下掉,砸在簪子上,晕开一小片湿痕:“就想求圣女保佑山寨平安……怎么就……”

莲禾蹲在圣女祠前的芒果树下,把那块刻着“莲”字的木牌扔进火盆里,火苗“腾”地窜起来,把木牌烧得蜷成黑团,灰烬被山风吹得四散,像从未存在过。“烧干净了。”她看着官差们推倒那尊泥胎圣女像,像肚子里滚出银饰和刀枪,和驿站的财物、城隍庙的绣品堆在一起,“假神,假的信仰,都该碎。”

知府的告示贴在芒果树上,树皮粗糙,红纸被风刮得哗哗响,却字字清楚:“圣女祠改为‘女子学馆’,聘先生教姑娘们读书识字,学织布绣花,凡遭难女子皆可入内,衣食由官府供给,谁也抢不走。”谢明砚站在学馆门口,看着姑娘们在院里晒着抢回的银饰,有的在修补被撕破的筒裙,有的在给家人写平安信,阳光透过芒果叶落在她们脸上,虽然带着伤,眼里却有了光——那是比任何“祈福符”都实在的,活下去的希望。

阿侬抱着老祖母递来的新绣线,坐在屋檐下绣着山茶,针脚有些歪,却很认真。她抬头对谢明砚笑,脸颊上的疤痕还没消,却像朵倔强的山茶:“先生,我娘说山茶花谢了会再开,我们也是。”

风掠过澜沧江,带着水汽的清润和芒果花的甜香,神灵从不在泥胎里,在人心里。只要心不死,再黑的瘴气,也挡不住太阳升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