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曲凌婷。
米兰达洛特立刻被阿索卡带去谈话。
想都不要想,必定是场腥风血雨。
我拖着疲惫的身子,孤零零地朝着路边的房间走去。
这时,我看见蓓可。
她正在走廊入口处站着,不住地朝着入口方向望来,似乎在等着什么。
当目光捕捉到我的一瞬,她的眼泪便在顷刻间夺眶而出:“欧阳哥哥……米兰达……她……她……”
蓓可跑到我跟前。
她一边抽泣一边扑进我的怀中。
我搂住她娇小的身体,轻轻的抚摸着她的后背。
苦涩的药香弥漫周身,从她身上传入我的鼻腔。
蓓可:“都是……蓓可的错……是蓓可同意米兰达洛特陪自己下楼买游戏的……假如蓓可没有……”
我:“不,你没有错,米兰达洛特也没有错,我们都没有错,错的是那群流氓。”
蓓可:“其实……是早上……蓓可心情不太好,就想买更多游戏,于是就……我不该那样的……”
我:“别再怪罪自己了,我陪你回房间吧。”
蓓可:“欧阳哥哥……你讨厌蓓可吗?”
我:“怎么会呢,蓓可是很可爱的孩子。”
蓓可:“呜呜……”
我牵着她的手。
但她的啜泣声怎么都止不住。
我步子放得很慢,过了许久才走向大厅。
大厅中。
佐藤和小凌呆呆地伫立着,脸上是若有所思的神情。
终究,她们发现了我和哭泣的蓓可,快步走来。
佐藤:“欧阳先生,你们没事吧?”
凌梦婷:“蓓可……”
见我们这般表情,佐藤顿感不妙。
佐藤:“阿索卡……是不是对你们发火了?我就知道……又是那些媒体。”
我不知从何说起,只得低头。
凌梦婷:“瞳……不要说了……”
阿索卡一向注重曲凌婷的声誉,对妨碍自己生意的行为毫不留情。这点小林清楚,佐藤其实更清楚。
佐藤环顾一周,猛然间意识到缺了一个人:“米兰达人呢?”
我:“阿索卡带她去谈话了。”
此情此景,令我万分痛心。
我能说些什么?
米兰达洛特带着蓓可去游戏店,被疑似早就在此蹲点的混混见缝插针?
这是嫌事情不够乱,还要再往蓓可心口插一刀?
此等话,我不能说。
在现场时,我没把好力度下了重手。
明明就是我的错误,就算要报道也该把视线放在我身上才对……
我深呼吸,思前想后之下,怀着万分歉意说:“对不起。我当时不应该打起来的。”
佐藤:“不,如果欧阳先生当时没有及时反击的话,她们……我们会遭更大的难。那些惹是生非的无赖……肮脏下贱,只顾那点贱俗欲望就对他人施暴……”
佐藤的怒火再也压制不住。
悲愤,后悔,惊慌,气愤。
复杂的情绪如同海浪,朝所有人袭来。
终于,蓓可支持不住倒在地上:“大姐姐……我……”
见状,我们赶紧将她扶起。
佐藤面容扭曲,十分自责:“对不起,我失态了。”
凌梦婷:“蓓可……可能需要休息,我们还是送她回房间吧。”
佐藤:“嗯。”
大家搀扶着蓓可,回到她的房间。
进屋后,我关上房门。大家坐在沙发上,蓓可在我怀中一直哭着。好一会儿之后,才冷静下来。
蓓可:“蓓可……一直都是这么的软弱……如果蓓可能够更坚强一些……就不会连累大家了……”
我:“别这样说,你没有做错任何事情。”
尽管大声哭泣已经停止,但蓓可依旧小声啜泣,身体一抽一抽。
小凌递来纸巾。在我细细地替她擦干眼泪后,蓓可拿出自己的手机给我们看。看到屏幕中是个已经关闭开放的社交账号时,佐藤和小凌眉头一紧。
看头像,这应该是蓓可的。
蓓可:“蓓可……几个月前,想开一个社交账号,分享自己的生活。蓓可没有写自己的名字,而是用网名在活跃……但是……但是还是有人认出了蓓可。”
我:“毕竟你已经有一定知名度了啊。”
蓓可:“可是……可是蓓可只是想像其他的普通人那样……分享自己的日常生活。我发了一张自拍……”
蓓可还是没忍住,讲出了这件事。
蓓可:“一开始……有很多人关注蓓可,和蓓可的互动都很友好。可是之后人多了,就……有坏人在私信里骂蓓可,骚扰蓓可,或者是发一些恶心的私信和视频……”
如我所想的一样,自打四大花魁在波尔顿市的互联网上活跃,就有人一直在暗中窥伺她们。
我:“那真是恶心透了。”
蓓可:“然后就……有人开始想办法定位蓓可,甚至试图从别的地方偷拍蓓可……”
真是毫无底线,竟拿这种龌龊事当有趣。
我:“我可以确定这是违法行为,你应该报警。”
蓓可:“他们……他们已经找到了曲凌婷的位置……还扬言要……要强奸蓓可……”
我:“那就送他们去见FJpd吧。”
蓓可:“蓓可很害怕……就把账号关闭了……但是今天和米兰达去买游戏的时候,还是被人认出来了,他们就是之前在私信里骚扰蓓可的人……”
前所未有的恶心感快要涌上我的喉头。
对这近在眼前,真实又丑陋的一切,我束手无策。
对网络来说,无论善意还是恶意都是那么轻飘飘的。作恶轻而易举,伤害他人轻而易举,逃离现场更是轻而易举。更为恐怖的是,这份恶劣会从虚拟感染到现实之中加害他人。
我:“不用再担惊受怕了,今天我们已经收拾掉他们了。”
尽管对蓓可这样说,但我明白,只是徒劳的安慰。
即使今天我和米兰达洛特击退了地痞流氓,也无法击退根深蒂固的恶意。它和波尔顿市的街道、日月,风沙一样,是永存的。
这些是生活的一部分,请“热爱”它们。
苦涩药香从蓓可身上传来。
她还在哭泣。她很大声,声嘶力竭的。很久很久,直到眼泪都流不出,只能哽咽。最终她倒了下去闭上眼睛,最终仍在喃喃自语。
听着这断断续续的哭声,我的目光看向房间尽头的圣母雕像。
她慈爱而悲伤的面孔表露着对世间的态度。
倘若神明确实存在,还会有如此多的罪恶吗?
又或者。
人之所以是人,正因为人有罪恶?
我想不明白。
这世界,人类本身的存在,就像无数运动中的粒子。他们表面看上去遵循着一些规则,却又无比混沌。
我深知一个人的能力无法改变这种现状。
每每想到这些事,我都会陷入深深的茫然。
好想逃离一切。
这想法在胸口愈发膨胀。
它拖着我的心,一点一点的沉入深不见底的泥沼之中。
好累。
真的好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