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是小酌,喝着喝着便想要比拼下酒量,都说了我的酒量千杯不醉,我是不会醉的。”
看着女子骄傲地仰着头,墨尘微微一笑。
“阿九,当真从来没有醉过?”
女子尴尬地摸了摸衣角,实话实说。
“那倒也不是。”
“重生后在心悦客栈第一次饮酒就吃醉了,说来也奇怪,之后再也没喝醉过。”
女子急忙扯开话题。
“想来定是心悦客栈的酒掺了东西。”
总不能说那酒是南若秋的,提了这家伙定要吃醋,真起了酸味还要哄上许久。
“看来日后还是要再去一趟心悦客栈才行,只有那里的酒,才能灌倒我们家阿九。”
“我才不去,万一酒里又掺些什么东西。”
“如今整间客栈都是阿九的家当,谁敢对你这个老板不敬。”
南偲九怔了怔,这才想起成亲那日,某人十分郑重地递过一个锦盒,说是全部的身家。
没想到那里头竟还包括了心悦客栈。
“心悦客栈不是孟青松的,怎么到你口袋里了?”
“实则不然。”
惨白的手指头在眼前轻轻一晃。
“孟青松只是名义上的老板,背地里其实在替宇文霖收集消息。不过孟青松倒台之后,如烟将宇文霖安插在心悦客栈内的人都清理了一遍,朝堂远在天边,宇文霖的手再长也伸不进去。”
“只好白白送我一个聘礼。”
南偲九眼珠转向一侧,指尖划过男子后背,习惯性绕上长长的发丝。
听到宇文霖的名字,虽有些诧异,但是不多。
毕竟生在皇家里的人,有几分是真实的模样,如阿遒那般少之又少。
“宇文霖想来不像是能吃下这个亏的人。”
“我们家阿九甚是聪慧,确实有人来闹过几次,不过眼下他又更头疼的事情,也就无暇顾及其他。”
“更头疼的事情?”南偲九不禁好奇问道,“莫非建陵城中发生了什么事情?”
大手圈在柔软的腰肢间,似笑非笑地回话。
“阿九或许不知自我们离开建陵城后,池月便在没有提过退婚一事,不管出于何种目的,宇文霖早就做好了迎娶的准备,偏偏皇帝老儿不允。”
“宇文霖入宫三次,三次都被拒了回来,不是说日子不好,就是说时候未到。”
“左等右等,等来了西平王郡主入都的消息。”
“西平王郡主,那不是宇文珩的未婚妻。”
这件事情当时在如意楼内,还是茶余饭后的新鲜事,林林听得很是来劲。
不过令她印象最深刻的不是西平王郡主是谁的未婚妻子。
而是西平王被戎狄人掳走,是西平王郡主单枪匹马闯入敌军阵营将人救了出来。
此等英姿勇气即便男儿也比不上。
“不错,就是她。”
“储君人选迟迟不曾定下,瑞帝又一直不允宇文霖完好,这个节骨眼上特招西平王郡主入都,你说宇文霖还有什么心思要回心悦客栈。”
“加之西平王半年来连连打着胜仗,民间声望越发的高,就连你那傻徒弟在建陵城中支持者都不在少数,更别说孟大小姐时不时入宫与丽妃小聚。”
“等等,你说林林与丽妃小聚?此事为何不曾听林林在信中提及。”
南偲九直起背来,松开把玩的长发,双手贴在男子胸口。
“从前就听闻瑞帝虽然后宫充盈,但常年独自一人宿在宣政殿中,突然多出一个丽妃总觉得有些古怪。”
“林林又是如何与丽妃相识?”
宽大的手掌揉在女子头上,轻声安抚。
“阿九,别多想了,等回了建陵城中,不如当面问个清楚。”
“孟大小姐一向不喜那些个阴谋算计,想来对宫廷之事也多少有些排斥,所以才不曾写信告知于你。”
“但愿如此。”
月色朦胧,星空鲜少被乌云遮住,勉强有几颗露出头来,想来明日不会是个晴日。
南偲九抿着唇角,努力不发出笑声。
桌对面那人已双颊绯红,仍不死心地倒着酒。
一碗落肚,她知晓男子已经有七八分醉,赶忙搀扶着走向榻边。
人一旦吃醉了酒,形态各式各样,有的止不住地流泪,有的止不住地说话,有的则借着醉意闹事。
而他,不属于任何一种。
喝醉的样子像一只乖巧地猫咪,任由人拨弄着,口中时不时会传来几声呢喃。
“阿九。”
“阿九。”
无一例外,都是她的名字。
南偲九轻柔地褪下他的外衫,靴子,将他往里一搭。
中衣上沾了些许酒水,她拿起湿布仔细擦着,逐渐拨开往里,却被人制止。
那双惺忪的睡眼微张,乖巧地摇着头,话语有些断断续续。
“还···还不行,等我···等我先服个药。”
“服药?你受伤了?”
南偲九伸手往里探去,没摸到明显的伤口。
惨白的手指勾了勾,示意她伏低身子。
“不···不是,是避子的药。”
瞬间她对眼前男子的爱意有了更深一层的认知。
所以这阵子他肆意胡来,毫不忌讳是因为提前服了药物。
这样的药她倒是有所耳闻,但是真正用的人极少,谁不想子孙旺盛,再者避子汤用在女子身上更多。
体内身负天玄功,在功成的那刻,她便知晓不会再有做母亲的可能。
“为何?”
她轻声问道。
男子缓缓合上双眼,声音渐弱。
“因为···阿九···还未准备好。”
“若是无用呢?”
“无用···无用···就杀了那群···炼丹药的人···”
薄被摊开盖在男子身上。
南偲九挪步到桌边,静静望着榻上之人,饮下坛中剩余酒水。
因着不知何时天玄功会失控,在体内彻底爆发,她总想着过一日便算一日,从未想过以后。
可他已经设想到那么遥远的将来,在他的未来里,也许四十五十,或是七十八十,都有该带她游玩的去处,品尝的美食,感受不完的人间烟火。
眼泪无声滑落。
她已经不像从前那般坚不可摧。
想到有一日他会孤独一人行走世间,泪水就止不住向外流淌。
又或者,如他这般性子,定会生死相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