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九,当真要去赴宴?”
“恩。”南偲九点着头,“毕竟是圣旨,总不能抗旨不遵吧。”
“再说我还没去过皇宫,跟着去开开眼界也不错。”
“那我与阿九一同去。”男子语气坚定。
“但圣旨上只说了要我与长乐王夫妇一同赴宴。”南偲九俏皮地指着案上的圣旨。
男子轻笑出声。
“圣旨上又没说长乐王的师父不能带小厮。”
“行行行,这位小厮我们先去用膳如何?”
“甚好。”
孟晚林与少年呆滞在原地,看着一唱一和的二人步伐一致的走出房门。
“娘子,我是不是看错了,这真是我师父?那个不苟言笑,寡言少语的师父?”
“阿遒,你没看错,不过我有理由怀疑那家伙给南姐姐吃了什么药,不然我那个冷酷无情、无比帅气的南姐姐去哪了。”
“不过师父这样也不错。”
少年圈过女子的肩膀。
“师父分明比我们大不了多少,却总是一副老成沉稳的样子,心思更是沉重从不与人分说。”
“眼下多些少女姿态,也挺好。”
“这么想想你说的也对。”
孟晚林突双手叉腰,眉眼不悦。
“才消停两日,又要入宫,又是家宴。我岂不是又要被人层层装扮,穿着繁琐的服饰,戴着繁琐的发簪,想想我都累!”
“都怪你!”
少年立马软下身段:“怪我,都怪我,娘子不愿意穿我们就不穿。”
“真的可以不穿?”
“真的,家宴上谁会在意你我,不穿便是。”
圆月当空,星辰零零洒洒在夜幕中,南偲九一手托着帘布,目光掠过某个屋角,白衣独立,一时有些慌神。
“阿九,怎么了?”
“无事。”帘布缓缓落下,“就是觉得这儿的星辰不似谷中那般好看。”
大抵是看错,他怎会在此。
马车在宫门处停下,几人相继下车,沿着幽长的宫道慢悠悠向前走去。
久别重逢后,每个人都有说不尽的话题。
少年念叨着半年来孟晚林是如何思念自家师父,在街上碰巧遇着尤阳,又是如何脱口大骂。
宫婢和领路的太监,时不时狐疑地瞟着后头的贵人们,谁人入宫不是安静异常,偏这几位说说笑笑,与在街上无异。
仿佛一会儿要去的不是宫宴,而是酒楼。
“对了,南姐姐,你还不知晓吧。”
“去年北方大旱,赵大人自请护送赈灾粮,南大哥跟着一同去,不过去了之后便留在了那处,再没回建陵城。”
南偲九轻声恩了一句,岔开话题:“林林,阿遒,你们离开建陵城后打算去往何处?”
若是他们准备离开,她定要提前做好万全打算,以安的身边需有人,这样即便日后逼不得已做出选择,至少他们还能照看一二。
孟晚林双手搭在腰前,思索片刻,眼中浮现淡淡的忧伤。
“我俩还未想好,也许回金麟宗吧。”
“若你们还未定下,不如届时我们四人一起去拂春山如何?”
南偲九在旁提议道,墨尘下意识望向女子,有些若有所思。
“好啊,好啊,我一直想去还未曾去上,那可要好好准备一番。”
走至殿外几人皆沉默下来,等着里头人传唤。
南偲九跟在林林二人身后,迈入大殿之中,灯火通明映照着盘旋金龙的红柱,有些晃眼。
“民女拜见陛下,拜见皇后,拜见丽妃娘娘!”
“赐座!”
一路弓腰低头,待坐定之后,她才略微抬起头来,望着上座几人。
瑞帝瞧上去神色不佳,虽上了年纪却也俊朗不凡,眉宇之间透着森森威严,只是一双眼无甚活力,对待每一个皇子皆面无表情。
这就是阿遒的父皇,总觉着与想象中有些不大一样。
右侧端坐着的女子一袭凤袍,暗红色的底衬穿插工艺非凡的金线,奢华高贵,举手投足之间彰显皇家威仪。
万皇后倒年轻许多,一双凤眸犀利异常,打量着在场的每一个人,就连南偲九身后的墨尘也不曾放过。
视线移到下方,白皙的手指捏着案前的葡萄,自顾自地剥着皮放入口中。
鹅黄色的襦裙胸口绣着珍珠,一旁随意搭着狐裘制成的大氅,半张脸遮在面纱之下。
这应是林林所说的丽妃,确实有些恃宠而骄的样子。
为何那双眼看着如此熟悉。
“丽妃妹妹今日怎的还戴着面纱?”万皇后面无表情地问道。
底下女子不曾起身,只是懒散地靠向一边扶手。
“无甚,就是没睡好,容貌不佳怕坏了陛下雅兴。”
“你!”万皇后眉间稍有愠色,“妹妹若是身体不佳不如早些回去便是。”
“皇后,休要多言。”瑞帝冷冷开口。
南偲九不由愣住,还当真如传闻那般,瑞帝对待丽妃百般宠爱,即使在家宴上如此放肆,瑞帝也始终向着丽妃。
“贤王殿下,西平王郡主觐见!”
“离王殿下,礼部尚书之女池月觐见!”
“儿臣拜见父皇,母后!”
万皇后急忙唤着宇文珩起身,眉宇间稍作缓和,等看到宇文霖的那一刻,又再次变了脸色。
南偲九不禁有些好奇,万皇后怎么看上去和宇文霖有仇一般,即便宇文珩与宇文霖争斗储君之位,如何面上也不会闹得太僵。
但万皇后看宇文霖的神色明显有异,那双眼里不单单是鄙夷厌恶,还有掺杂着其他。
“安歌,此番舟车劳顿一路辛苦,快些入座。”
更怪异的是瑞帝,对着三个儿子无甚表情,随着西平王郡主却热情有加。
“穿膳!”
太监尖锐的嗓音响起,因着南偲九座位靠近门边,那声音径直穿过耳中,甚是不适。
偏偏每上一道菜,那太监便就叫上一回菜名。
南偲九在心底暗自嘀咕。
这皇家人吃饭什么毛病,非要上一道喊一道。
立在身后的墨尘看出女子的不适,一小块石子丢过,无人察觉。
倚着门口传膳的太监“哎呦”一下,向外栽去。
殿内失去仪可是掉脑袋的罪名,太监哆嗦身板,立马在殿外立定,不敢再回到殿内。
刺耳的声音终于消减许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