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舜珩躺在床榻上，一旁服侍的太监总管小心翼翼的替他整理着被角。
“你说，我都这么废了，怎么还有人想着把我往前推呢？”
容舜珩不开心的嘀咕着，像是在问谁，又像是谁也没问。
太监总管却以为容舜珩是在问他，笑着回道：“殿下，您是中宫嫡出，就算再如何，您在朝臣心中也是正统，可能正因为这样，朝臣才不愿放弃您吧。”
容舜珩掩在昏暗里的脸庞，划过一丝了然。
“刘公公，那你觉得，本皇子该怎么做？”
容舜珩的话语轻轻的，听在刘公公眼里，好像包含着无限的困惑与迷茫，以及对自己深深的依赖。
刘公公的心脏扑通扑通的，跳的特别的快，他知道，这一把要是赌赢了，他的未来就是跟福禄总管一样的前途光明。
刘公公咽了咽口水，努力压下心头的激动，轻声道：“奴才不懂这些朝堂上的事，奴才只知道，民间那些平民，哪怕身无分文，一些针头线脑的家资都是长子继承最多，其次为次子，三子，女儿继承家业的又有几人？”
“奴才不是说太女殿下继承大统有什么不好，只是女子的见识毕竟不如男子宽广，行事作风也容易偏激。”
“奴才觉得，殿下身为中宫嫡子，虽然年纪还小，但性情温顺，孝廉礼亲，未必就会比太女殿下做的差。”
容舜珩摸了摸，声音依旧轻轻的：“真的？”
刘公公立刻回道：“当然。”
容舜珩还没变声的嗓音软软的，有些奶声奶气，话语中都是对未来的担忧与无助。
“可本皇子的年纪这么小，朝堂诸公怎么会听我的？”
“长姐好不容易压的朝臣不敢翻身，景元一切都在变好，若是本皇子上位，压不住朝臣怎么办？”
“若是景元又变回以前那样，那我，岂不是景元的罪人？”
刘公公立刻反驳道：“殿下怎会如此想？”
“您是中宫唯一所出嫡子，继承大统理所应当。”
“朝堂诸公那般反对太女殿下，不过是因为太女殿下身为女子，立身不正。”
“您若是站出来，朝堂诸公欢喜还来不及，怎么会不听您的。”
“再说，朝堂之事，殿下大可寻求外援。”
“外援？”
容舜珩的声音依旧软软的。
刘公公的声音依旧压的低低的，很努力压下心口的跳动，却掩饰不住语气里带来的激动。
“殿下，宗室宗亲总会站在您这边的，毕竟同出一宗，利益相同。”
“还有外戚，平北侯虽然一直对您不管不问，但毕竟是您的亲外祖，只要您愿意多费心，哪有不帮着您的道理。”
“奴才也会一直跟在殿下身边，为殿下赴汤蹈火，也在所不惜。”
容舜珩疑惑的声音响起：“平北侯？是他让你来跟我说这个的？”
刘公公没有听出容舜珩语气里不对，继续说道：“殿下，平北侯虽然那没有如此说，但人之常情，相信他不会拒绝的。”
容舜珩哦了一声，自作主张啊。
“可为什么是平北侯呢？”
刘公公解释道：“平北侯到底是您的外祖，更何况姜家将领人数众多，即便军权不在手，在军中的威望也非常人所能及。”
“殿下若是想要上位，文臣要安抚，武官也需亲近才是。”
容舜珩嗯了一声：“那为什么不是冠军侯呢？论军中威望，冠军侯府才是最高的吧。”
尽管刘公公没有明说，容舜珩还是从对方的口气里听出了对君家的不满和敌意。
“殿下，冠军侯府的三少爷与太女殿下有婚约在身，恐怕不会站在您这边。”
“更何况国都所如今权力太大，朝臣百官对手颇有微词，殿下若是想要上位，争取朝臣们的支持，恐怕国都所需要裁撤了。”
容舜珩的声音终于恢复了以往的慵懒，没有刻意的伪装和暗示，容舜珩的奶声奶气竟然听出了冰冷的感觉。
“那是因为我姐夫挡了他们的财路，国都所的存在挡着他们捞金了。”
刘公公一愣，抬起头就看见容舜珩掩在昏暗光线里的小脸上，全是鄙视和冷淡。
“殿下……”
容舜珩翻了个身，遮掩住脸上的不耐烦。
“我也就纳闷了，皇姐做的哪里不好，值得你们一个个的以身犯险，说她坏话。”
“不就是没让你们像从前那样捞钱吗？但你们现在捞的也不少啊。”
“炭火费，置冰费，笔墨费，润嗓费……这些杂七杂八的费用，不都是给你们留下来了。”
“怎么，非得贪些国库的银子才叫贪？不是朝廷的钱拿着不得劲？”
刘公公几乎说不出话来，容舜珩却还在输出。
“说什么本殿下性情温顺，那不就是好拿捏吗？”
“还宗室宗亲总归是同宗，利益相同，我父皇摆那了，皇姐没起来之前，宗室宗亲什么德行你当本殿下不知道。”
“别的不说，就那恭亲王世子，一个月数万两的花销，都赶的上父皇几年的花费了。”
“父皇吃顿好的那些言官恨不得以头撞柱，斥责父皇铺张浪费，那恭亲王世子哪个月不得花费数万两去花楼青馆包场，怎么就没有言官参他呢？”
“还利益相同，难道不是因为他们斗不过皇姐，所以打算拿本殿下做筏子吗？”
“还有平北侯，以前什么样我不知道，但现在，姜家一家荣辱都寄托在皇姐身上，你让本殿下去跟平北侯示好，怎么想的？”
“哦~，是打算让平北侯给皇姐报信，让我与皇姐自相残杀，到时候本殿下除了宗亲还有谁能重用。”
“看来你们还是动了点脑子的。”
容舜珩点点头，自顾自的道。
随后又疑惑：“你们既然动脑子了，那怎么不想想，朝堂那么多的朝臣都让皇姐弄下台了。”
“云广瑄，陈博康哪个当初不是做到权倾朝野，他们都是皇姐的手下败将，你们凭什么认为我能是皇姐的对手？”
“还是……”容舜珩的目光冷了下来，“你们压根不管本皇子能不能赢，只是想找个人顶在前面，给皇姐弄点麻烦而已。”
“赢了，你们皆大欢喜，还能捞到个从龙之功，输了那也是本殿下一意孤行，你们劝阻不了。”
“你们，不会打的这个主意吧。”
刘公公额头上的汗，瞬间就下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