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蒙古包时,晨雾刚散,天边堆着几团棉花似的云。
宋惜尧把换下来的脏衣服往木盆里放,萧朔不知从哪摸来块新肥皂,蹲在她旁边削木柴,眼睛却总往木盆里瞟。
“你别盯着了,再看衣服也不会自己干净。”
宋惜尧挽起袖子,把萧朔的白衬衫按进水里。
冰凉的河水漫过手腕,她忽然“嘶”了一声,萧朔立刻丢下斧头凑过来:“怎么了?”
“被石子硌了下。”
她笑着摇摇头,指尖在水里划了个圈:“你去生火吧,阿嫂说早饭要煮奶茶。”
萧朔却没动,反而搬了块石头坐在她旁边,伸手要去捞衬衫:“我来洗,你手嫩。”
“你会洗吗?”
宋惜尧挑眉看他:“上次你洗袜子,把我的手帕都染成灰色了。”
“那是意外。”
萧朔梗着脖子辩解,手指已经碰到了衬衫领口:“你看,这样搓——”
他学着她的样子用力揉,结果把袖口的奶渍搓成了更大的一片,倒像是故意画上去的图案。
宋惜尧笑得直不起腰,伸手把衬衫抢回来:“还是我来吧,萧先生还是负责貌美如花就好。”
她蘸了点肥皂水,在他衬衫上轻轻打圈,泡沫沾到他的袖口。
萧朔忽然伸手,在她鼻尖上点了点。
透明的泡沫沾在她鼻尖上,衬得她眼睛更亮了:“那宋老师就是负责……”
他故意拖长了调子,看着她气鼓鼓的样子:“负责把我洗得香喷喷。”
“才不呢。”
宋惜尧把沾着泡沫的手往他脸上抹,却被他抓住手腕往自己脸上按。
两人闹了一阵,木盆里的水溅出来,打湿了萧朔的裤脚,也溅到了宋惜尧的布鞋上。
远处传来阿嫂唱的牧歌,调子悠悠的,混着他们的笑声飘得很远。
洗到那件被牛奶溅湿的围裙时,宋惜尧忽然停了手。
淡蓝色的粗布上,奶渍晕开的痕迹像朵模糊的云,她用指尖描着那朵“云”的轮廓:“你看,像不像我们昨天在山顶看到的那朵?”
萧朔凑过来看,忽然拿起围裙往自己身上比划:“那我穿上,是不是就像把云披在身上了?”
“才不要,这是阿嫂的。”
宋惜尧把围裙晾在绳子上,晨风拂过,布料轻轻扫过萧朔的脸颊。
他伸手抓住围裙角,把宋惜尧也拉得靠近了些,两人的影子在草地上叠在一起,被阳光晒得暖融融的。
“中午想吃什么?”
宋惜尧忽然问,指尖卷着晾衣绳上的线头:“阿嫂说有新鲜的奶豆腐,我可以试着煎一下。”
“你做的都好。”
萧朔望着她被阳光晒得微红的侧脸,想起早上挤奶时,她睫毛上沾着的奶珠:“不过上次你煎鸡蛋,把锅都烧黑了。”
“那是炭太旺了!”
宋惜尧瞪他一眼,转身去收洗好的衣服,却没注意到身后的萧朔正偷偷往木盆里撒了把野菊花。
等她回头时,看见水面上漂着金灿灿的花瓣,忍不住笑着拍他:“你又捣乱!”
“给我们惜尧的洗衣水加点香料。”
萧朔捡起片花瓣,往她发间插:“这样洗出来的衣服,肯定香得像刚摘的花。”
宋惜尧歪着头让他插好花瓣,忽然拉着他往蒙古包后面跑。
绕过堆放的草料堆,那里有片开得正盛的小黄花,蝴蝶在花丛里飞。
她指着其中一朵最大的:“你看,像不像你早上系错的那个蝴蝶结?”
萧朔从背后抱住她,下巴抵在她发顶,闻着淡淡的花香和皂角味:“不像,没你系的好看。”
他忽然低头,在她耳边轻声说:“其实刚才挤奶的时候,我故意把牛奶溅到你身上的。”
“我就知道!”
宋惜尧转身捶他,却被他牢牢按住手腕。
他的眼睛在阳光下亮得像河水,里面映着她的影子,还有天上慢慢飘过的云:“因为想看看你气鼓鼓的样子,比草原上的花都好看。”
远处传来阿嫂喊吃饭的声音,宋惜尧却不想动。
她靠在萧朔怀里,看着云影在草地上慢慢移动,听着他的心跳声混着风声。
原来婚姻就像这木盆里的水,看似平淡,却能盛下晨光、花香,还有两个人的嬉笑打闹,把寻常日子都泡得软软的,带着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