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我说等回国了,干脆就和家人一起,开个小店,我已经很多年没回去了……嘿!感觉怎么样?躲在这儿就能白捡功劳,是不是爽翻了?对了,你隐形记得关一下,这玩意儿太耗电了。”
那名花旗士兵看着米风的方向说道——在车站内部的光线下,光学迷彩会产生细微的折射波纹,仔细看并不难察觉。
米风没有回应,依旧沉默地站在原地。
“等等……你身上那是……?不对!你不是我们的人!你是那个秦国人!!!”
另一名士兵猛地注意到了米风战甲外挂载的狰狞武器:
沾满暗红血迹的狼牙锤、厚重的手斧、还有腰间的战术短刀。
这绝不是友军的配置!
但他的反应太迟了。
话音未落,那柄恐怖的狼牙锤已经带着撕裂空气的恶风猛然砸下!
坐在椅子上的士兵根本来不及做出任何反应,连人带椅被砸得粉碎,战甲吸收了大部分伤害,但冲击力伤到了内脏,他倒在地上,痛苦的抽搐。
站着的那名士兵惊恐地向后踉跄了几步。
他的步枪放在几步之外的墙角,虽然战甲上也配有军刀和手斧,但在这一刻,他清晰地意识到——自己绝无可能战胜眼前这个如同从地狱归来的敌人。
在这生死一瞬,他竟感到一丝荒谬的可笑。
他曾是东点军校排名第二十四的精英,以全军比武第七名的成绩破格加入海军陆战队,以中尉军衔先后在第六、第八航母舰队服役。
他十八岁考入军校,二十二岁毕业,在海军陆战队经历了七年的严格历练。
去年刚过完二十九岁生日的他,被选入花旗高度保密的“先进装备实验部队”——对外有一个响亮的名字:“宙斯之子”。
然而,一路顺风顺水的他却被调派到了遥远的远东基地,美其名曰“待命”,等待新秦与乎浑邪之间那场被认为几乎不可能爆发的大战。
在那段日子里,他总觉得自己是被高层排挤了,或是成了某种权力交易的牺牲品。
西伯利亚边境日复一日的枯燥值守,几乎磨平了他所有的锐气和抱负。
即将步入而立之年,本该是奋力拼搏的年纪,前途似乎依然广阔。
但他却早已感到自己的人生仿佛被困在了无尽的冰原上,再无波澜。
军衔提升到了上尉,他却对这一切漠不关心,开始用酒精和尼古丁麻醉自己,消磨着看不到头的时光。
有时候他也觉得,就这样算了。
直到前天晚上,命令突然下达。
他们被紧急编组为“雪花”特种分队,由他的学长罗伯特少校指挥,任务是对新秦后方发动致命袭击。
那一刻,他几乎以为,失去已久的好运终于回来了,崭新的生涯就在眼前。
他给家人去了信息,要求他们赶快看好一个店铺,并调查一下,他们那个小镇上还能开什么店。
……
米风冷漠地看着地上那个已经血肉模糊、仍在微微抽搐的躯体,从面甲下发出一声模糊的冷哼,粗暴地开始拆卸两人身上的战甲模块。
他将剥离后的尸体拖到车站入口,一把推开玻璃门,将两具残骸扔进了门外厚厚的积雪中。
“我要回到家乡……咳咳……好……冷……”
风雪卷走了他留在世间的最后一句话,也迅速将那两具尸体和一切痕迹悄然覆盖。
长生天,收走了这份迟来的祭品。
三十四。
米风将缴获的花旗制式步枪挂在肩上,略微遮掩住身上那些过于显眼的冷兵器。
他大步走出车站广场,重新没入狂暴的风雪中。
忽然,他停下脚步,抬手摘下了沉重的头盔。
冰冷潮湿的空气混杂着雪花,瞬间涌入他的鼻腔,刺骨的寒意让他精神一振。
他仰起头,任由雪花扑打在脸上,望着混沌一片的天空,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随后,他重新戴上头盔,目光坚定地转向城区方向。
从截获的通讯片段中,他得知花旗人正在对机库发动反扑。
罗伯特原本试图收缩防御,但他们显然发现了机器人部队电量枯竭的弱点,加之武卒机器人本身战术僵化的缺陷,仅靠三台技击机器人和有限的秦军士兵,确实难以抵挡这些花旗精锐的强攻。
激烈的交火声正从机库方向不断传来。
米风立刻加速,朝着战斗最激烈的区域奔去。
……
此刻,机库内的多克和010正陷入前所未有的苦战。
他们被迫退守至机库深处,花旗人用榴弹发射器进行了一波猛烈轰炸,不少武卒机器人和秦军士兵被当场炸毁,甚至连一台技击机器人也受损严重,行动变得迟滞。
然而,花旗人想一鼓作气冲进来也绝非易事。
一旦进入相对狭窄的室内环境,他们很容易被010的传感器捕捉到,随即便会遭到精准而致命的弹幕覆盖。
因此,罗伯特采取了更狡猾的战术:
不断施加压力,消耗守军本就不多的弹药和能源。
反正地下基地已经被破开了,就剩下指挥部和机库。
慢慢来,夜还很长。
同时,他们丝毫不敢放松对那个秦国“幽灵”的警惕。
他虽然再次消失,但所有人都知道,他很快就会归来。
为确保不再有人被悄无声息地猎杀,所有花旗士兵都以三人为最小单位紧密抱团,整个队伍呈一个大的三角阵型缓慢推进。
一旦某一处遇袭,另外两个小组就能迅速合围,堵死那个幽灵的退路。
罗伯特重组了编制,将仅存的三十四人编成三个大组,每组十一人,他自己所在的组则为十二人。
多克在做最后的抵抗。
他冒险探身,用最后一具火箭筒对准花旗人藏身的一栋住宅楼二楼扣动了扳机。
轰!
剧烈的爆炸将半个二楼炸塌,花旗士兵被震得人仰马翻,阵型出现了短暂的混乱。
“b组!我开始报数!都还活着吗?”
b组小组长从爆炸的眩晕中挣扎着爬起来,在通讯频道里急切地呼喊。
“1!”
“2!”
……
“10!”
“11!”
“12!”
???!!!
“哪他妈来的十二个人?!”小组长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重新报数!”
罗伯特少校的组在右后方,这里不可能有十二个人。
重新清点的结果依旧令人毛骨悚然——确实多了一个人。
士兵们面面相觑,紧张地互相打量,试图从身边战友的举动中找出任何一丝异常。
恐惧在无声中蔓延。
“……全体都有,立刻向我集合!”小组长当机立断下达命令。
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响起,所有士兵迅速向组长靠拢。
队伍确实多出了一人,但由于所有人的战甲信号基带并未改变,在战场感知系统里,显示的依然全是“友军”的识别信号。
“妈的……”小组长暗骂一声,想到了最直接的办法,“所有人!立刻摘下头盔!谁不摘,谁就是那个秦国人!”
就在这紧张万分的时刻——
“010!……”一个压得极低的声音在某个面甲下响起。
“明白,执行计划。”另一个声音迅速回应。
几乎是同时,机库方向猛地射来一阵极其精准的密集弹雨!
子弹呼啸着打在花旗士兵周围的掩体上,溅起一片碎屑和雪花。
这突如其来的袭击吓得所有花旗士兵条件反射般地把刚摘到一半的头盔又猛地扣了回去。
小组长不得不嘶吼着下令:
“先找掩护!保持队形!不准散开!不准落单!”
就在这片混乱之中,一名士兵的头盔内突然爆发出强烈的电流噪音,紧接着,他的整个战甲系统发出一声哀鸣,彻底熄火了!
有人趁着他卧倒寻找掩护的瞬间,悄无声息地撬开了他战甲的背部装甲板,粗暴地抽走了主电池!
战甲仅靠备用电池维持着最低功率的运行,所有系统,包括通讯,彻底中断。他成了一个穿着沉重铁棺材的哑巴和聋子。
“好……现在重新集合报告情况……我们这边多了一个……等等!你!为什么不过来集合?!”
小组长对着那个茫然站在原地、因为失去通讯而完全听不见命令的士兵怒吼。
其他士兵都迅速聚拢过来,唯有那个倒霉蛋还不知所措地呆立在原地,试图重启他的系统。
“他听不见!他是那个秦国人!!!他是那个秦国人!!!”
不知是谁在极度紧张中发出一声尖叫,这一喊如同点燃了炸药桶。
所有人几乎同时举枪,对着那个无法辩解、也无法移动的“队友”疯狂开火!
密集的子弹瞬间将他吞噬,他徒劳地挣扎了一下,便重重倒地,战甲被打得千疮百孔。
三十三。
花旗居合——清空弹匣!
“谁过去确认一下!”小组长厉声下令,声音因紧张而有些变调。
一名士兵小心翼翼地走上前,翻转那具被打得面目全非的尸体,揭开了破损的面甲——下面是一张他们无比熟悉的、属于约翰的苍白脸庞。
“约翰!!!!”人群中爆发出几声惊骇的呼喊。这不是什么秦国人,这是他们朝夕相处的战友!
一股比西伯利亚寒风更刺骨的冰冷瞬间穿透了每个人的脊背。如果躺在这里的是约翰,那就意味着……那个真正的幽灵,此刻依然混在他们中间!
极度的猜疑和恐惧在剩下的十一个人中无声地蔓延开来,每个人都不自觉地与身旁的“战友”拉开了一丝距离,手指悄悄搭上了扳机。
“所有人!立刻把双手从武器上移开!举起来!!”
小组长几乎是在咆哮,同时急切地呼叫支援:“这里是b组!我们出现严重情况!那个幽灵混进来了,重复,他就在我们当中!急需支援!”
屋内的十一名士兵被迫举起手,紧贴着墙壁站成一排。
小组长的计划很简单:
就这样僵持下去,直到另一组人赶到,然后一个一个地、彻底地检查每一个人的身份!
由于b组被困于此,花旗人的整体进攻节奏被打乱,出现了致命的迟滞。
机库内的多克和010终于获得了宝贵的喘息之机,立刻发出求援信号。
指挥部内的刘潜龙也意识到不能再坐视机库陷落,果断下令剩余的守军主动出击,从侧翼牵制敌人。
“这里是c组!后方出现大量秦军活动迹象!”通讯频道里传来新的警报。
罗伯特少校气得几乎咬碎牙齿,这意味着能去支援b组的,只剩下他自己的A组了。
“该死的……”他低声咒骂,“等我把那个老鼠揪出来,我会把他做成秦史课本里的人彘!”
……
就在b组屋内气氛紧张到极点时,那个低沉的声音再次在某个面甲下响起:“010……烟雾弹。”
“收到。执行下一步。”
另一个声音冷静回应。
“下面起烟了!街道上也有烟雾!”
一名靠近窗户的士兵突然惊呼。
只见楼下和街道上突然弥漫起大片的灰色烟雾,同时还夹杂着零星的枪声,仿佛是秦军即将发动冲锋的征兆。
“不——准——动——!”
小组长双眼赤红,恶狠狠地盯着屋内的每一个人,他看穿了这是那个幽灵在试图制造混乱,“谁也不准动!稳住阵型!他想搅混水!”
混在队伍中的米风失去了010的直接配合,彻底失去了耐心。
那就亲自来。
烟遁!
“他在那儿!”突然有人指着门口大喊一声。
所有人的注意力瞬间被吸引过去——然而门口空无一物。
就在这意识分散的百分之一秒,两颗烟雾弹嗤嗤作响,从队伍中间滚落在地!
冰冷的灰色浓烟瞬间爆发,吞噬了整个房间。
这种特种冷烟虽然能阻挡视线,却无法完全隔绝热成像信号。
“所有人冷静!开启热成像!他跑不……”
小组长试图稳住局势,但他的命令还未说完,他的通讯频道就像被一刀切断般,骤然陷入了死寂。
下一秒,所有士兵的战术目镜里,代表小组长的生命信号图标,熄灭了。、
三十二。
浓烟之中,那个幽灵般的猎杀者,终于不再隐藏。
狩猎,开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