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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大雨暂歇,寒意未退。远山云色沉沉,掩不住崖间那座古老的禁阁。

萧溟一身素衣立于阁前,身形不再挺拔,鬓发早已灰白。他怀中抱着一卷旧案,黄绢边角早已磨损,血色暗沉如枯叶。风起,他衣袂微动,却无一言。

萧钰静立在他身侧,目光落在那卷旧案上,眼中无喜无怒,却沉若古井。

良久,萧溟叹息一声,将案卷放入早已备好的铜匣。

“这是谷阁一案的全部;”他语气平淡,带着一种年岁打磨后的克制与疲惫,“其中不止他一人,也有风堂旧部的暗线。再深挖下去,牵连太广,意义已然不大。”

他顿了顿,低头看着那铜匣,手指在盖上微一摩挲,像是抚过一段再不愿回首的岁月。

“这一篇,就算是翻过去了。”

话音落下,他亲手盖上匣盖,将旧案锁入其中。

咔哒。

铜锁落扣,声沉如碑。

萧溟取出一柄银钥,递向萧钰。

“钥匙给你。”他望向她,目光幽深如渊,“往后云梦楼的一切,交由你来守。”

萧钰双手接过钥匙,掌心冰冷。

眼前,密密麻麻的石壁隔间,存放着大大小小的匣子,有些被填满,有些是空缺的。

一个个格子,象征着一个个不能言说的秘密。

她没有立刻说话,而是抬头与父亲对视片刻,眼中无悲无喜,却隐有波澜。

“阿耶,为何不直接销毁它们,反而留着?这里面应该有不少,不能翻看的吧……“

萧钰低声开口,语气平稳,却分明带着一丝探询。

她不是不明白这些案卷的份量,也不是没想过焚尽为净。但正因她明白,这样的问题,她只能问一次。

萧溟闻言,沉默片刻,才缓缓道:

“有些东西,不是为了让人再翻出来的。”

“是为了提醒——那些曾经走过的弯路,那些无法弥补的错。”

他走近那一面密室石墙,指尖轻触过一只斑驳的铜匣,仿佛能透过冰冷外壳,感知其内沉默无声的岁月。

“我年轻时,也想过把这些一把火烧了,好像这样,罪过就能随风消散。”

“可后来我发现……真相不是给后人看的,是给自己留的。”

萧钰闻言,微微蹙眉,却没有反驳,只是看着那枚钥匙。

那柄钥匙在她掌中并不沉重,但她能感受到它所代表的,是千钧之重。

萧溟似是知晓她心中所思,缓声道:“你以后也会遇上自己的抉择,要不要留下、要不要亲手将人送入那铜匣之中。”

“我不求你仁慈,也不盼你铁血,只望你清楚,每一个决定的代价,不止在当下,而在百年之后。”

他目光转向她,罕有地柔和了些:

“你比我更沉得住气,也更清明。我老了,云梦楼走到今天,有见得了人的明面,自然也有不能见人的暗面。”

“我这一生,守了许多东西,到头来也没能守住你母亲……但今日,我可以把楼交给你,我心里安稳了。”

“从今日起,你便是云梦楼的楼主,也是我一生最后的护念。”

萧钰微一动容,却只是静静点头。

她抬手,将钥匙收入怀中,掌心微颤,终归缓缓合拢:“我会守住它。”

萧溟听罢,微微侧首,眼角仿佛有光泛起,却终未落下。他深深看了女儿一眼,像是终于放下心中的什么。

“好。”他道,“从今日起,楼中大小事务、内外人脉、明线暗桩,皆由你执掌。”

“我不会再插手,也不会再多言。”

萧钰抬眼望他,沉声应道:“谨记。”

外头天光渐沉,禁阁之门缓缓阖上。

那一扇门后,铜匣静卧,光影斑驳,如同过往恩怨,沉封不语。

而门前风雨,将归于一人之肩。

……

午后,云梦楼主厅灯火初亮。

厅中高层齐聚,四个堂口的天刹至长老尽在,连退隐多年未露面的萧溟旧部,也有人现身。气氛肃然,唯前方主位尚空。

铜壶滴漏声中,萧溟一身素灰长袍缓步入内,未着楼主冠,仅以银簪束发。岁月在他眉眼间雕刻出深痕,气势却仍不容小觑。

他未即落座,而是走至主位之前,背手站定。

“自今日起,云梦楼楼主之位,由萧钰接任。”他说。

厅内一瞬寂静,连风都像停了。

“我已老去,能走多远,是一事;而这座楼要走多远,是另一事。”

他转头望向一旁缓步而出的萧钰,语气缓慢而清晰:

“我以三十年心血守这楼不坠于风雪,如今,将它交与你手上,不为血脉,不为姓氏,只因你有资格。”

萧钰躬身一拜,郑重受印。

萧溟点头,面色如常,唯眼底微光难掩疲惫。

他说完最后一句:“往后楼中大事小情,皆由新楼主决断。吾自此退山,不问世事。”

说罢,他袖袍一拂,步下主台,在众人凝视中缓缓离开。步履不疾不徐,却再无回头。

厅内众人皆起身行礼,送别旧主。

唯有萧钰,依旧静立主位之前,神色凝定。她不是被这掌权的高位所动,而是在这一刻,真正理解了肩上的重量。

那是山河旧债、过往秘史,以及上代人的沉重目光。

她终于不是那个被安排、被接班的“继承人”了。

云梦楼自此迎来了它的新一任掌权者。

议事堂主厅,长灯列列,雨水初歇。

今日是新楼主即位后的第一次高层例会,四堂天刹、诸位执事与数名资深长老齐聚。檀香袅袅,气氛却并不安稳,所有人都在等萧钰开口,看她第一刀要落向何处。

萧钰执主位而坐,素黑主袍衬得腰背笔直。她没有寒暄,伸手抚过玉制桌铃,一声清脆,压住了厅内零星的耳语。

“诸位。”

“楼主易位,堂口亦当新立。按照旧例,堂主缺位,少堂主可补;若仍有空悬,另行择贤。今日请各堂提出人选,或自荐、或推举。诸位可有异议?”

一句话抛下,像石入深水,层层涟漪。几位资深天刹互视一眼,终于有老人沉声开口。

“各堂口原本是长老辅佐少堂主执掌的。楼主方才的意思,可是要我们这些’老骨’退居二线?由少堂主直接执掌堂务?”

此言既问,也带刺。几个长老神色各异,似等萧钰露出回旋余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