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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衍初轻不可闻地叹了口气,旋身回望,微一颔首:“墨师兄。”

比起墨梅的冷冽,他的语气温和许多,就着花舞的称呼,选择了一个不远不近的,唤了一声。

墨梅清冷的面容因这一声,微微动容,更是苍白了一分。

“呵……”他冷笑了一声,语气带刺,“不但人不见了,连称呼也变得客套了。”

收起惯有的玩世不恭,白衍初的神色沉静,俊朗的面庞却浮现出罕见的一抹歉意。

沉默了片刻,墨梅开口,嗓音淡淡:“你还记得南海岛吗?”

白衍初没有回应。

“海面总是暖的,浪打到岸边,连风都带着咸。”墨梅向前走了两步,语气里没有起伏,“我们住的屋子,用的是椰壳做的灯罩。你非得跟我抢最大的那个。”

白衍初终于开口:“那盏后来不是给你了?”

“给了?”墨梅轻哂,“是我那年烧得昏迷不醒,你娘塞给我的。”

白衍初的目光微敛,声音低了些:“那你还记得,我娘是怎么死的吗?”

空气仿佛凝住了。

墨梅眼中一闪,语气瞬间冷了下来:“最后为了救我,舍了命。”

顿了顿,他又道:“你知道我不是那个意思。小姨待我不薄,整个岛上,除了你,她对我最好。”

“过去的事了。”白衍初轻声道,“他们……都不在了。”

“可对我来说,那些从未过去。”墨梅向前一步,眼神紧盯着他,“你答应过我。你说,你一定会回来找我。”

白衍初眼神微垂,像在极力从脑海中拨开久远记忆的尘雾。

片刻,他轻声道:“我记得。可我……没做到。”

“你当然没做到!”墨梅像是终于按捺不住,语气陡然拔高:

“我一个人漂了两年,从海边漂到北地,被人当替死鬼送进宫里,挨刀受刑……连命都是自己硬撑过来的!我每天都在想——你是不是死了。”

外间,花舞已坐不住,正要起身,却被萧钰轻轻按住,朝她摇了摇头。

白衍初低声道:“……对不起。那年,我失约了。”

这一句道歉,迟了太多年,落地却沉似千钧。

墨梅原本藏得极深的情绪,终于有了裂隙。他秀气如画的眉目,仿佛被风雨洗过,染上一层阴翳。“你活着,却再没回来找我……”

白衍初抬眼看他,眼底一片疲惫:

“我以为你死了;”语气轻,却像一把刀,自胸口拔出,“否则,我怎会不找?”

墨梅盯着他,眼神像要看穿他每一个字后面的重量。

白衍初嗓音低哑,身上不自觉的溢出肃杀之气:

“我从鬼窟里爬出来的时候,连自己是谁都快忘了。整整三年,困在忘归谷,听鬼哭狼嚎,靠一口执念勉强撑到还有个人样,浑浑噩噩踏上的陆地。我不是不想找你,是我……找不了。”

墨梅冷笑:“可后来你混得不错。云梦楼黑刃,大辽龙虎榜上的将军。东行贵客,人人敬你三分。那时,有没有哪怕一瞬可能想起——有个跟你一起长大、为你挡过刀、快死了的弟弟?”

白衍初没有应声,沉默比回答更像一种自我审判。

灯影轻摇,映出他脸上薄薄一层疲色。他抬头,目光中第一次露出真实的动荡:

“我记起了……可那时,我已不是当年的我。你若真怪我……我不反驳。”

墨梅怔了怔,眼神复杂。风雨蓄了很久,他的怨,终究化成一声轻叹:“你变了。”

白衍初轻声一笑,却带着微不可察的荒凉:“不是‘变’,而是‘显’。”

墨梅眉头一动。

“巫族出身,鬼域沉浮,活成现在这个模样,”他转过身来,迎上墨梅的视线,声音低哑却平静,“走到今天,我也没得选。”

这一句,不是辩解,是结语。

他看向墨梅,眼底有沉得化不开的愧意,也有岁月打磨下的无奈:“我们都只是……活下来的人。”

生存之下,他们做了最优的选择题。可并不代表,这艰难的生存环境,会给他们以德报。

墨梅看着白衍初,目光微动,似有千言万语终化作一句低语:“罢了,我怨你,也只是因为……你还活着。”

白衍初垂眸,像是默默承受了这一刀,片刻后才道:“你不是为了这些话才来的,对吗?”

墨梅轻轻点头:“我此番来,是向你引荐一位先生,他想见见你。”

白衍初眼神重新变得警觉,看向后方,缓步而入的老人。

兄弟未言和,旧债未清,新局却已然铺开。

门外一阵风响,一个身形佝偻的老者缓步而入,穿着寻常百姓的粗布短褂,头发灰白,面无表情。他神情平静得近乎木讷,但一双眼睛却在灯火下折出寒光,仿佛能看透世间虚妄。

“这是我要请你见的人。”墨梅言简意赅,“前辈不是朝廷中人,也非九州地仙道宗派。”

白衍初微抬眼帘,目光扫过老者,神情无波无澜,仿佛只是随手翻过一页陈旧史书。他淡声道:“您是……‘焚骨山’墨氏一脉?”

老者脚步微顿,旋即喉间滚出一声沙哑笑:“年轻人眼力不错,没白跑一趟。”

“焚骨山、咒门、白泽台;”他徐徐入座,语调平淡却字字如钉,“巫族昔年三宗鼎立,如今虽成余灰残炭,却各存气脉。焚骨山在九尾之乱后早已避世百年;白泽台原在南海之畔,后灵脉崩塌,转入密修;而咒门,则投了五显教门下,半教半道,挂着替天传道的名头招摇撞骗。”

他说话时,目光始终落在白衍初身上,像在看一块尚未雕琢的骨玉,评估其纹理与潜力。

白衍初神色未变,只是执壶斟茶,动作从容,茶水绕盏无声。他顺手将茶盏递出,语气沉稳:

“这么说来,五显教背后的那一支……是咒门。”

老者轻哼一声:“咒门自覆族之后,便喜行旧术作新解,与江湖杂修混血,骨血已稀,只剩半壶神语哄人。若非他们昔年举荐王上开坛问主巫神,也轮不到五显教如今如此猖獗。”

白衍初茶盏轻轻落下,发出一声清响。他微一侧首,眉眼轻挑:

“白泽台呢?如今散落何处?他们的态度又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