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里的空气像是凝固了,王秀梅只觉得浑身不自在,手脚都没处搁。她目光直勾勾的盯着前方的路面,眼前却反复闪过钢材市场的画面——路宽一声不吭的就把十二号钢筋换成十六的,那得多出几十万,可不是小数目,几乎是白花花的利润啊!‘’
他一个摸爬滚打这么多年的工程老板,能算不清这笔账?王秀梅越想心越沉,后脖颈直冒冷气。难不成……他另有图谋?这念头刚冒出,就像根细针似的扎在心上,让她坐立难安。
身旁的路宽像是看穿了她的心思,握着方向盘的手顿了顿,侧过脸来,语气里带着几分恳切:‘’王经理,你是不是心里还犯嘀咕?‘’
见王秀梅没作声,他又继续说道:‘’实不相瞒,我把挑空梁的钢筋换的更粗,不是一时冲动。你这个示范区,是我们路宽建筑公司接的第一个大活。我想把它干成样板儿,干出个响当当的名头来!让行里行外都看看,路宽建筑不光有能耐,更有担当——这比那几十万的利润,金贵多了。‘’
他的声音不高,却字字清晰,在安静的车厢里荡开,倒让王秀梅紧绷的神经,稍稍松了一丝。
王秀梅心里还是有些将信将疑,但路宽这番话听起来倒也真诚。她沉默片刻,缓缓开口:“路老板,你说的也在理,可这几十万不是小事,万一后续资金周转出问题,你这工程还怎么继续?”
路宽嘴角上扬,露出自信的笑容:“王经理,这你就放心。我在这行这么多年,人脉和资源还是有的。而且这示范区一旦成了样板,后续的订单肯定源源不断,到时候赚的可不止这几十万。”
王秀梅微微点头,心中的疑虑又消了几分。就在这时,路宽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他接起电话,脸色瞬间变得凝重。挂了电话后,他深吸一口气,对王秀梅说道:“王经理,刚刚得到消息,钢材供应商那边出了点状况,十六号钢筋的价格突然上涨了不少。”王秀梅的心一下子又提了起来,担忧地问道:“那这工程……”
路宽眉头紧锁,思索片刻后说道:“王经理,虽然价格上涨了,但我还是决定按原计划用十六号钢筋。我不能因为这点困难就改变初衷,砸了自己的招牌。”
王秀梅有些动容,没想到路宽如此有魄力。“可这成本增加了,你真的没问题吗?”她还是有些担心。路宽拍了拍方向盘,自信满满地说:“我已经联系了几个长期合作的供应商,他们愿意以相对优惠的价格给我提供部分十六号钢筋,再加上我自己的人脉,应该能把差价补上。”
王秀梅心中的担忧逐渐散去,对路宽多了几分敬佩。“路老板,我相信你。既然你有这样的决心和能力,我也会全力配合你把这个示范区做好。”
路宽感激地看了她一眼,重新启动车子,坚定地说:“有你这句话,我更有信心了。咱们一起努力,让这个示范区成为行业标杆!”说罢,路宽加大油门往回赶去。
之后每次进料,王秀梅总会跟着路宽一起去。路宽心里虽然有些心疼成本,但一想到能和王秀梅多些接触,便觉到这点开销值了。
这天,王秀梅正在示范区检查施工质量,目光扫过刚运到的猪舍保温材料时,脸色倏的沉了下来——这批材料明显不符合图纸要求。她太清楚这保温材料的分量了,冬天猪舍能不能保住温全靠它,半点马虎不得。
她立刻抓起手机给路宽拨了过去,电话一接通,语气里带着掩饰不住的急促:‘’路总,这批保温材料不对劲啊,根本不合格!‘’
电话那头传来路宽的声音:‘’王经理,您别急,我马上到。‘’
十几分钟后,路宽匆匆赶到。王秀梅指着堆在一旁的保温材料,眉头紧锁:‘’路总,您看看,这材料确实不达标。‘’
路宽凑近看了看,解释道:‘’王经理,这已经是咱们省内找到的最好的保温材料了。‘’见王秀梅还要说什么?,他又补充道:‘’按照图纸上的规定,那种标准的材料,咱们省目前还真没有。‘’
他下意识的摸了摸自己的寸头,语气里带着点无奈,‘’你们这个示范区建的太先进了,放在全国都是数一数二的水准。真是按图纸上的标准买保温材料,除非……‘’
‘’除非什么?‘’王秀梅追问道,语气更急了,‘’你快说呀!‘’
路宽深吸了一口气:‘’除非直接去厂家定制。‘’
‘’那也行啊!‘’王秀梅语气斩钉截铁,‘’路总,这批不合格的保温材料赶紧退回去,咱们直接去厂家定制。
路宽点点头,解释道:‘’我昨晚在网上查过了,示范区要用的这种新型保温材料是个新产品,不光御寒性能强,使用寿命也比普通的长的多。‘’他抬眼看向王秀梅,话锋一转,‘’可生产这材料的厂家在昆明,离咱们这三千多里地呢。而且这厂家刚投产,货早就供不应求了。关键也是这些材料价格不低,单是从昆明运过来的运费,就得不少钱。‘’
王秀梅听完,当即给董秀香打了个电话,把保温材料不合格的事一五一十说了。电话那头的董秀香听罢,连忙道:‘’秀梅姐,当初设计图纸的时候,就是按照这种新型保温材料来的。现在省内这些材料,不光保温效果差一大截,寿命也短,顶多撑十多年就不行了。‘’
挂了电话,王秀梅看向路宽,态度坚决:‘’路总,为了示范区的长远打算,我还是觉得得按图纸要求买材料。‘’
路宽无奈的摇了摇头,最终松了口:‘’那好吧,王经理,咱们明天就去昆明的厂家跑一趟。‘’
王秀梅听路宽这么一说,心里顿时犯了难。昆明那么远,这一趟折腾下来,没个十天半个月怕是回不来。
让路宽自己去?她实在不放心,怕他在保温材料上做了手脚。让董秀香和王娟去?度假村那边一大摊子的事正等着他俩打理,根本抽不开身。
她在心里把能想到的人捋了一遍,愣是没找到合适的人选,最后狠狠咬了咬牙,抬头对路宽说:‘’行,路总,那咱们明天就去昆明的厂家。‘’
路宽当即道:‘’王经理,我这就联系省城的朋友订机票。‘’
王秀梅一听,不由惊讶:‘’咱们要坐飞机去?‘’
路宪笑着点头:‘’坐飞机快,五个小时就能到了。‘’
王秀梅心里悄悄泛起一阵小激动——长这么大,她还从没坐过飞机呢。她定了定神说:‘’路总,那我回家准备一下。‘’
‘’明早我去接你。‘’路宽应道。
王秀梅把家里安排妥当,第二天一早便坐上了路宽的车,直奔省城。到省城的桃仙机场,看航班是中午十二点的,时间刚刚好。
广播里传来柔和的提示音,提醒里乘客们飞机即将起飞。王秀梅跟着路管走进机舱的,脚步都带着点发飘。机舱里的座位排的整整齐齐,头顶上的行李架闪着金属光泽。她下意识地攥紧了手里的小背包,眼睛却忍不住左看右看——前排座椅后背的小桌板、头顶上能扳下来的通风口,连安全带的卡扣都觉得新鲜。
找到座位坐下,她学着邻座人的样子,把安全带往卡扣里插,试了两次才听见‘’咔嗒‘’一声轻响,心里松了口气,脸上却有点发烫
空姐推着饮料车走过,声音温柔的问需要什么,王秀梅慌忙摆摆手,路宽在一旁笑着替她要了杯温水,她接过时是指尖都带着点颤。
广播里传来机长沉稳的声音,提醒大家系好安全带。王秀梅赶紧又拽了拽安全带,手心里莫名有点儿出汗。
窗外,地勤人员挥着手往后退,廊桥缓步移开,露出停机坪上其他的飞机,像安静伏着的银色巨鸟。飞机被牵引车拖着往后退,她看着地面的人越来越小,心脏跟着轻轻跳了一下。
突然,引擎发出一阵沉稳的轰鸣,声音渐渐变大,带着机身微微震动,震得耳朵有点发麻。飞机开始在跑道上滑行,速度越来越快,窗外的景物从清晰的楼宇、树木,变成了流动的色块。王秀梅下意识攥紧了扶手,感觉后背被座椅轻轻推着,心里也跟着快了半拍。
这时,路宽紧紧攥住了她的手,语气轻柔里满是关切:‘’别怕,飞机刚起飞时都这样,过一会儿就好了。‘’王秀梅紧绷的神经像是松了些,抬头问:‘’路总,您经常坐飞机吗?‘’路宽笑了的笑,解释道:‘’搞工程跑业务,总免不了在各省之间来回跑,坐飞机快,能省不少时间。‘’说完他攥着王秀梅的手也慢慢松开。
猛地一下,机头向上抬起,身体仿佛被一股力量拖着往上飘。她忍不住看向窗外——地面像被一只无形的手拉开,房屋缩成积木,道路变成细线,很快就被一层厚厚的云层盖住。
阳光透过舷窗洒进来,在桌板上投下闪闪的光斑,云层在脚下铺展开来,像翻涌的浪花,又像蓬松的棉花堆。
没过多久,空姐开始分发餐食,小小的餐盒里装着米饭、鸡肉和时蔬,王秀梅小口吃着,偶尔抬头看向窗外,云层在阳光下变幻着形状,远处的天际线蓝的像块透明的宝石。她轻轻呼了口气,原来在天上看世界,是这样开阔又温柔的模样。
飞机平稳地穿梭在云层之上,引擎的轰鸣变成了持续而柔和的背景音,向远处传来的潮汐声。
透过舷窗往下看,是无边无际的云海,有的像刚揉好的面团堆的厚实,有的像被风吹散的棉絮飘的轻盈,阳光洒在云海上,镀出一层金边,偶尔有云团裂开缝隙,能瞥见底下蜿蜒的河流像银色丝带,或是成片的绿地如绒毯铺开。
机舱里很安静,有的靠着椅背闭目养神,有的戴着耳机看屏幕上的小电影,孩子们被窗外的景色吸引,小声地指着云朵说,像小动物。空姐推着水车走过,轻声询问是否要添水,金属杯碰撞发出清脆的响。
王秀梅把小桌板放下,手肘撑在上面,手指轻轻点着舷窗,看着云影在机翼上缓缓移动——机翼伸展着,像大鸟的翅膀,在气流里稳稳托着机身,偶尔轻微晃动一下,又很快恢复平稳。
阳光斜斜照进来,在座位上投下长长的影子,暖得让人犯困。她打了个哈欠,转头看见路宽正在翻看着一本杂志,嘴角上带着浅浅的笑意。远处的天际线是渐变的蓝,从浅淡的天蓝到深邃的靛蓝,像是被谁用画笔仔细晕染过。时间仿佛在这里放慢了脚步,只有云层无声的流动,载着这架银色的飞机,稳稳的驶向远方。
四个多小时后,飞机稳稳降落在昆明长水国际机场。陆宽和王秀梅随着人流走出抵达口。路宽掏出手机点开导航,抬眼对王秀梅说:‘’王经理,现在下午五点多了。咱们离厂家还有三百多里地,不如先找地方住一晚,明天再过去?‘’
王秀梅点点头应下,两人一同走进附近一家大型酒店。前台服务员立刻笑脸相迎,语气像春风拂过般温柔:‘’先生,太太,请问是要住店吗?‘’
没等两人开口,服务员目光扫过王秀梅,又转向路宽笑着打趣:‘’先生,您太太可真漂亮啊!‘’
王秀梅的脖颈瞬间泛起了红晕,连忙摆手解释:‘’你误会了,我们是同事。麻烦给我开两个房间。‘’
路宽听了服务员的话,又瞥见身旁,王秀梅带着羞赧的模样,心里忽然像被什么东西轻轻撞了一下,莫名泛起一阵心猿意马,嘴角忍不住微微上扬。
服务员愣了一下,很快反应过来,笑着说:“不好意思啊,那我这边给您二位开相邻的两个房间。”办理好入住手续,两人拿上房卡乘电梯到了房间所在楼层。王秀梅进了自己房间,简单收拾了下,准备洗个澡缓解下旅途疲惫。而路宽在房间里,脑海中还不时浮现王秀梅刚才害羞的模样,一时竟有些失神。过了一会儿,路宽敲开王秀梅的房门,“王经理,咱们出去吃点东西吧,尝尝这边的特色美食。”王秀梅犹豫了下,点头答应。两人来到酒店附近一家颇具当地特色的餐馆,点了几样招牌菜。吃饭时,路宽给王秀梅介绍着每道菜的特色和做法,王秀梅听得饶有兴致。一顿饭下来,两人之间的氛围变得更加融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