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路宽和王秀梅又来到美食街,慢悠悠地品尝着当地几道有名的小吃。
‘’王经理,‘’路宽擦了擦嘴,看向王秀梅,‘’吃完咱们去爬螺峰山吧?正好我也行去趟山上的法定寺,把十五年前许下的愿还了。‘’
王秀梅眼睛一亮,带着几分好奇问:‘’路总,您十五年前就来过这儿?‘’
路宽笑着点头:‘’可不是嘛。我我从十七八岁就开始做买卖,这些年走南闯北的,国内不少地方都留下过脚踪,这自然也来过。‘’
‘’那会我都二十好几了,还是孤身一人,哥嫂看在眼里,急在心上,天天为我的婚事操心,可缘分这东西急不来,我始终没遇上过合心意的人。后来跟几个朋友来官渡古镇玩,听他们说法定寺的许愿特别灵验,我便动了心,特意在寺里许了愿——盼着能早日找到属于我的那一半。‘’
王秀梅微睁大了眼,带着几分惊讶。在他印象里,眼下这位才华横溢的路宽,照理说早该是几个孩子的父亲了,没想到他也是才寻到意中人。她随地笑着颌首:‘’恭喜你啊,路总,总算是得偿所愿了。‘’
‘’多谢王经理。‘’路宽瞥了王秀梅一眼,轻轻叹了口气,这里带着几分怅然,‘’我是真的打心底里喜欢那个女人,可人家未必能看得上我。我……一直也没敢跟她表白。‘’
王秀梅立刻接话,语气里满是笃定:‘’路总您这身价,这才华,她怎么会不愿意?找个合适的机会,大大方方把心意说出来就是了。‘’
路宽却摇了摇头,眉头微蹙:‘’时机还没到,这事……以后再说吧。现在既然愿望实现了,我就应该去法定寺还愿。‘’
王秀梅和路宽吃完早餐,坐着车往官渡古镇去,车和窗外的街景缓缓后退,路宽却没闲着,兴致勃勃的给王秀梅讲起了古镇里‘’五山六寺七阁八庙的典故,从妙湛寺的金刚塔讲到土地庙的香火,说的头头是道。王秀梅听得认真,时不时点头应和,嘴角带着浅笑——没想到这位平时雷厉风行的路总,说起这些老景致来竟如此熟稔。
正说着,路宽忽然眼睛一亮:‘’王经理,螺峰山那地方有意思的很,地面下头全是层层叠叠的贝壳,阳光一照,亮晶晶的,那是一个漂亮了。‘’他顿了顿,又补充道,‘’而且法定寺就坐落在山上,四周全是柏树,郁郁葱葱的,站在高处看,层层叠叠的绿意铺开来,那叫一个清爽。
王秀梅望着窗外渐渐近了的古镇轮廓,笑着点头:‘’路总推荐的肯定错不了,那就听你的,先去爬螺峰山瞧瞧。‘’话音刚落,车正好拐了个弯,不远处已经能瞥见螺峰山黛青色的山影,藏在一片常翠里,倒真让人添了几分期待。
路宽和王秀梅登了台阶往山上走,每逢台阶陡峭处,路宽总会自然屯伸手拉王秀梅一把。那份体贴周到,藏在每一个细微的动作里,稳稳拖住了她脚下的每一步。
王秀梅瞧着路宽这般细致入微的照拂自己,昨天那点不快渐渐消散,心里对他的好感,倒像是被春风拂过的草木,悄悄多滋长了几分。
螺峰山的柏木香便漫了过来,混着山峰里的草木气,清清爽爽的往人肺腑里钻。路宽走在前头,时不时停下来等王秀梅,手指着路边嵌在泥土里的东西:‘’你看,这就是我说的贝壳。‘’
王秀梅蹲下身,指尖轻轻抚过那层薄薄的壳,阳光下泛着细密的珠光。‘’真没想到山上会有这东西。‘’她抬头时,正撞见风卷着柏树叶落下来,几片恰好落在路宽的肩头。
‘’老辈人说,这山下以前是古镇池的一角呢。‘’路宽笑着掸掉叶子,往前又走几步,忽然指着高处,‘’你看,法定寺的檐角露了出来。‘’
果然,层层叠叠的翠舍里,挑出几抹黛瓦的轮廓,飞檐翘角像蓄着势的鸟,仿佛下一秒就要飞进云里去。王秀梅站起身,山凤正好掀起她的衣角,带着她往上去的步子,要比刚才轻快了几分。
越往上爬,柏树林越发浓密,叶子交错着滤下细碎的光斑,踩着石阶上的脚步声都轻了许多。转过一道弯,法定寺的山门忽然就撞进眼里——不算宏伟,却透着股沉静的古意,门楣上‘’法定寺‘’三个字被岁月磨得温润,檐角挂着铜铃被风一吹,晃出清越的响。
路宽抬手示意王秀梅稍等,自己先轻轻推开虚掩的木门,‘’吱呀‘’一声清响,像惊动了时光。院内很静,只有香炉里飘出的烟悠悠打着旋,几株老梅树的枝干虬劲,衬得青砖灰瓦越发古朴。
‘’寺可有年头,据说始建于唐代。‘’路宽的声音放的很轻,像是怕惊扰了什么,他引着王秀梅往大店走,路过两侧偏殿时,指了指墙上斑驳的壁画,‘’你看这些画,虽看不清全貌了,但线条还在,能想见当年多精致。
王秀梅顺着他指的方向望去,阳光从窗棂里斜斜照进来,落在壁画一角的莲花枝上,就像是给那褪色的颜料添了点暖意。她抬头拢了拢被风吹乱的头发,忽然听见殿内传来隐约的诵经声,混着檐铃的轻响,让人心里莫名一静。
来到大雄宝殿,一个老和尚正跪在中央的蒲荷团上念经,手边的木鱼随着经文节奏不时轻敲,发出笃笃的声响。
‘’慧空主持,你还认得我吗?‘’路宽脸上堆着笑意,快步走上前。
慧空闻言放下木鱼,缓缓站起身,抬眼打量了路宽片刻,又抬手揉了揉眼睛,忽然露出恍然的神色,笑道:‘’想起来!你是十多年前过来许愿的那个路宽吧?对,没错,你就是路宽!‘’
‘’当年你许愿,盼着能寻到意中人,还添了两千块钱的香油。可那会的两千块,可不是个小数目,所以我记得格外清楚。‘’慧空看了眼一旁的王秀梅,又转向路宽,笑着问道:‘’路施主,这么说,你今日是来还愿的?‘’
路宽点头应道:‘’如今我已找到了另一半,所以今天特意来还愿。‘’
慧空抬手示意:‘’请。‘’
路宽先洗净了手,请了三柱香,举过额前凝视片刻,再依次插入香炉。随后他双膝跪在蒲团上,双手合十,掌心虚拢,缓缓下移至心口,沉声说道:‘’感恩佛祖菩萨庇佑,弟子已寻得良缘。‘’说罢,对着佛像郑重拜了三拜,才起身走到供桌旁,讲厚厚一沓钱轻轻塞进红木工作箱。
他转头看向慧空道:‘’师父,当年许愿时我便说过,若愿望得偿,定捐块香火钱,今日特来兑现。
慧空望了眼功德箱,又望了一眼王秀梅,双手合十笑道:‘’施主心怀赤诚,宅心仁厚,夫人温柔贤惠,日后必定子孙绕膝膝,福寿绵长,大富大贵。‘’
王秀梅听慧空这么一说,心里咯噔一下——这个老和尚竟把自己当成路宽的另一半。她正想开口辩解,路宽已先一步说道:‘’慧空师傅,佛门乃清静之地,晚辈即已还愿,便不多叨扰了。‘’
慧空合十颌首:‘’请便。也祝两位早生贵子,福寿安康。‘’
王秀梅听得心头火起,偏这大雄宝殿庄严肃穆,往来香客又多,发作不得,只能憋着气,闷声跟着路宽往外走。
慧空望着两人走出大雄宝殿的背影,脸上漾开一抹了然的笑意。
原来这一切,都是路宽昨日特意托付安排的——他想借这出戏,再探探王秀梅的心意,她方才虽有不快,却远不及昨日拍照时那般动怒。
路宽暗自一喜:看来火候将至,眼下缺的不过是些时日。假以时日,她总会慢慢接纳自己的。
路宽从包里取出一瓶矿泉水,拧开盖子提到王秀梅面前,语气温和:‘’王经理,喝口水吧,润润嗓子。‘’
王秀梅本想发作,见他态度恭敬,那股火气便消了大半,接过水抿了一口,淡淡道:‘’路总,我回旅店了,你自己爬山吧。‘’
路宽听了反倒笑了,望着她道:‘’王经理,你是方才听了慧空师傅的话,心里不快吧?其实他也是随口一说,正所谓不知者不怪。‘’说着,他又抬手指了指不远处,‘’你看那些游客,不也多是成双入对的?难道他们就真的都是夫妻吗?‘’
王秀梅顺着路宽指着的方向望去,不远处的游客里,有的亲昵挽着胳膊,有的半拥在一起,姿态格外亲密。
路宽又开口道:‘’市里人总归开放些,尤其发达城市,大街上偶尔见男女搂搂抱抱的,也不算稀奇。你在看农村,思想就偏传统些,其实现在人活的都很通透,现实的很——活一天,就图个开开心心嘛。‘’
王秀梅脸颊泛起几分绯红,微微垂下了眼。
他上前一步,攥住王秀梅的手,语气十分诚恳:‘’王经理,我总觉得能成大事者往往不拘小节。说真的,我打心底里敬重您,你是女人中绝对的佼佼者,实在不必为那些小事费心计较。‘’
王秀梅心头猛地一颤,抬眼便撞进路宽那情深似火的目光里,慌忙又避开了,轻声道:‘’路总,谢谢您的夸奖,其实我不过是乡下农妇一个,哪有您说的那么大能耐。咱们还是去赏赏这风景吧。
‘’对呀!‘’路宽像是忽然想起了什么,抬手拍了拍脑袋,‘’走,我们往山上走,山顶的风景更美。‘’说着便不由分说拽着王永梅的手臂往上攀。
王秀梅起初还想挣开,可越往上爬,石阶越发陡峭,脚下碎石打滑,若不是路过牢牢牵着,她早已气喘吁吁。怕是真有些撑不住。起初被他握着的手还烫的脸红,可瞥见路旁树影里,偶尔有情侣相拥着说悄悄话,那份局促到渐渐淡了,脚步也跟着踏实了些。
爬到山顶时已是正午,王秀梅被路宽一路护着上来,心里又感激又有些慌乱。她偷偷懊恼,要是丈夫李阳知道自己跟路宽单独爬山,该有多心焦啊……正怔忡着,路宽已从包里摸出条毛巾递过来:‘’王经理,擦擦汗吧。‘’
王秀梅接过来,胡乱擦了擦额角的汗。路宽忽然指着远处,声音里带着雀跃:‘’王经理,你快看——这景致,多美!‘’
王秀梅顺着路宽指的方向望去,远处,漫山遍野的云南樱花、日本樱花与垂丝海棠正肆意盛放,红的热烈、白的清雅,层层叠叠交织成一片绚烂霞海。山间怪石嶙峋,或卧或立,与周遭苍劲的林木相映成趣,勾勒出‘’花潮‘’盛景,看的人挪不开眼。
‘’王经理,你运气真是太好了!‘’路宽难掩兴奋,‘’今天正赶上大晴天,你看——那是杞麓湖,那片是河西坝子,还有那边的通海坝,全在眼前呢?我前两次来都是阴天,哪见过得着这光景?今儿咱们可是把湖光山色全收进眼里了。‘’
王秀梅也是头一回登这么高的山,眼前的景致让她彻底醉了。她左看看、右瞅瞅,眼睛忙的应接不暇,忍不住掏出手机,对着这片美景拍了两张,想把这份惊艳悄悄存起来。
王秀梅正沉浸在眼前的美景中,心里漾起几分憧憬,身后忽然传来路宽的声音:‘’王经理,吃点东西吧!‘’
她忙回过头,路宽已经在不远处的一棵树下铺好了塑料布,从包里掏出带来的小吃摆开,正朝她招手。王秀梅走过去,在路宽对面坐下,刚坐稳,一块鲜花饼就递到了眼前——路宽眼里带着笑意,举着饼望着她。
‘’王经理,‘’他开口问道,‘’这山的风景,美不?‘’
‘’真是太美了!‘’王秀梅由衷赞叹,一时高兴冲口而出,‘’以后有机会咱……我还会来的。‘’话刚说到半截,她才觉出不妥,慌忙改口,脸颊微微发烫。
路宽像是没听见那点小岔子,笑着把饼往她面前送了送:‘’快吃点东西垫垫,一会儿好有力气下山。
就在这时,一对情侣在不远处坐下来,两人头挨着头分食着带来的东西,时不时凑在一起接吻拥抱,亲昵的举动自然又热烈。
王秀梅偏见这一幕,脸上的红晕顿时又深了几分,慌忙移开视线,低头吃着手里的鲜花饼。
路宽却像没什么顾忌,一边漫不经心的嚼着食物,眼角余光却总往那里瞟,过了会儿,他凑近王秀梅近,声音压得低低的,‘’王经理,你看他们,多放的开。‘’
王秀梅听了路宽的话,脸颊烫得像着了火,连耳根都烧了起来,她慌忙错开目光,把头深深地埋在两腿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