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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1章 周瑶的梦境:傅安蘅视角的故事1

第一次遇见周瑶,是在那个蝉鸣悠长的夏日午后。

父亲牵着我的手走进公园时,阳光正透过梧桐叶的缝隙洒下斑驳的光影。

远远地,看见周叔叔一家人在草坪上野餐。那个穿着鹅黄色连衣裙的小女孩格外引人注目——她扎着两个俏皮的羊角辫,发梢随着她蹦跳的动作在空中划出欢快的弧度。她手里举着一朵蓬松的蒲公英,阳光为她镀上一层毛茸茸的金边。

“要一起玩吗?”她突然跑到我面前,仰起沾着细汗的小脸。我注意到她笑起来时,眼睛会弯成两道可爱的新月,右脸颊还有个若隐若现的小酒窝。

起初我有些局促地攥着衣角,但很快就被她活泼的性格感染了。我们蹲在花丛边,我指着各种植物一本正经地给她起名字:“这是板蓝根,能治感冒;那是金银花,喝了就不发烧。”她睁大眼睛认真听讲的模样,让我这个“小大夫”的虚荣心得到了极大满足。

那天整个下午都充满了欢声笑语。

我们在沾着露水的草丛里追逐蚂蚱,看它们矫健地弹跳;在波光粼粼的湖边喂鸭子,数着水面荡开的涟漪。父亲举着相机,将我们沾满草屑的裤脚和灿烂的笑容都定格在镜头里。

分别时,夕阳把我们的影子拉得很长很长,周瑶踮着脚把最后一朵蒲公英塞进我手心。

几天后,父亲把洗好的照片递给我时,背面工整地写着:“瑶瑶与安蘅,公园,1997年夏”。照片里,两个小家伙头碰头凑在一起,她正对着我的耳朵说着什么悄悄话,而我笑得见牙不见眼。

后来,傅安蘅和周瑶成了形影不离的玩伴。

这个与众不同的女孩从不抱着布娃娃玩过家家,她可以利落地爬上最高的梧桐树,也能敏捷地翻过公园的矮墙。而傅安蘅对那些打打杀杀的游戏也提不起兴趣,比起玩具枪炮,他更愿意蹲在草丛里观察蚂蚁搬家。

他们像是找到了彼此灵魂的镜像,在大自然的怀抱中发现了共同的乐园。

记得那个细雨蒙蒙的午后,他们共撑一把小伞,在湿润的泥土上寻找蜗牛的踪迹。周瑶的刘海被雨水打湿成一绺一绺的,却依然兴奋地指着每一只慢悠悠爬行的蜗牛。他们用鞋盒小心翼翼地收集了满满一盒,结果回家后被大人们笑着赶出来“放生”。两人蹲在屋檐下,看着重获自由的蜗牛在雨水中缓缓伸展触角,相视一笑。

最难忘的是在郊外牧场的那次探险。他们屏住呼吸蹲在新鲜的牛粪旁,看着黑亮的屎壳郎用后腿奋力推动着巨大的粪球。周瑶甚至掏出小本子记录下这个小大力士的每一个动作,而傅安蘅则负责用树枝为它清除前进路上的障碍。

春天里,他们挎着小竹篮去田野挖艾草。周瑶总能准确辨认出最鲜嫩的植株,傅安蘅则负责小心地连根挖起。回家后,他们把带着泥土清香的艾草交给父母,骄傲地看着大人们将艾草煮成泡脚的热水。

那盆被暴雨打蔫的太阳花,是他们最得意的”救治案例”。两人轮流给它松土、施肥,周瑶每天都会对着花苞说悄悄话,傅安蘅则认真记录着它的每一点变化。当第一朵金黄色的花朵终于绽放时,他们相视而笑的样子,比阳光下的花朵还要灿烂。

那个阳光明媚的午后,傅安蘅无意间听到了父母的谈话。

“听说周家那口子突然提了离婚,连孩子都没看一眼就走了。”母亲压低的声音里带着叹息。

“造孽啊,可怜了孩子......”父亲的话像一块石头,重重砸在傅安蘅心上。

他飞奔着去找周瑶,在常去的梧桐树下找到了她。小姑娘正抱膝坐着,把下巴抵在膝盖上发呆。

“瑶瑶。”傅安蘅蹲下身,犹豫着开口,“我听说你爸爸......”

话还没说完,周瑶的眼泪就扑簌簌地掉了下来。“爸爸拎着大箱子走了,”她抽噎着说,“他不要瑶瑶了。”

傅安蘅突然想起什么,急忙说:“才不是呢!那叫出差!我爸爸以前也这样,妈妈说出差,后来就回来了。”他说得斩钉截铁,仿佛这就是唯一的真相。

周瑶抬起泪眼朦胧的小脸:“真的吗?”泪水在她沾着灰尘的脸上冲出两道白痕。

“当然是真的!”傅安蘅用力点头,却突然笑出了声。

“你笑什么呀?”周瑶困惑地眨眼,睫毛上还挂着泪珠。

“你的脸。”傅安蘅笑得直捂肚子,“像只小花猫!”

周瑶急忙掏出随身带的小镜子,只见镜中的自己脸上黑一道白一道,活像戏台上的小花脸。她用手胡乱抹了几下,结果越抹越花。

“别动。”傅安蘅从口袋里掏出手帕,轻轻捧住她的脸。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在他专注的眉眼间跳跃。他小心翼翼地擦拭着,连鼻翼旁的小雀斑都照顾到了。

“好啦!”他得意地端详着自己的杰作。

周瑶破涕为笑,阳光重新回到了她脸上:“谢谢你,安蘅哥哥!”

那天回家的路上,傅安蘅心里涌动着一种奇妙的感觉。

夕阳把两个小小的影子拉得很长很长,他突然希望这条路永远走不完。原来保护一个人的感觉,比发现最稀有的甲虫还要美好。

可是从那以后,梧桐树下再也没有出现过那个扎着羊角辫的身影。

傅安蘅每天放学后都会绕到他们的秘密基地,有时蹲在曾经一起观察蚂蚁的石头旁,有时坐在捡过蜗牛的那片草地上。夕阳把他的影子拉得很长很长,却再没有另一个小小的影子与它并肩。

“妈妈,”某个晚饭时分,傅安蘅突然放下筷子,“周瑶是不是生病了?为什么我好久都找不到她?”

母亲盛汤的手顿了顿:“周瑶搬家了,和妈妈去了另一个城市。”

“那我是不是再也见不到她了?”傅安蘅的声音突然变得很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