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柱在前头亮着，照得通道墙壁泛出冷白。花自谦走在最前面，剑尖贴地划过，发出轻微的摩擦声。他右臂还麻着，每走一步都牵动肋下的伤，但他没停。
苏曼曼跟在他身后半步，手指依旧勾着他袖口。她能感觉到那层丝绸下脉搏跳得有点乱。刚才那一战耗得太多，现在连呼吸都有点发虚。
林小满垫在最后，两只手腕缠着布条，血已经渗出来一圈。她靠着墙走，脚步慢但没落下。通道太窄，没法回头，也没地方坐。
二十米后，眼前豁然一亮。
一间小室出现在尽头，四壁平整，像是专门凿出来的。中间摆着一块石板，上面刻着几行字。三人走近，一字一句念了出来。
“凡破核心者，得见真相。”
“黑丝非恶，乃缚魂之链。”
“慎启归途。”
林小满皱眉：“这话说得不清不楚的，到底让我们往前还是往后？”
没人回答。
花自谦蹲下身，伸手摸了摸石板边缘。冰凉，没有能量波动。他抬头看，发现石板下方有个凹槽，形状像个小匣子的位置。
“刚才那个黑匣……是不是从这儿升起来的？”他问。
苏曼曼点头：“应该是。它自己开的，不是我们碰的。”
林小满靠墙坐下，喘了口气：“那就别碰新的东西。谁知道会不会再放一段吓死人的视频。”
话刚说完，地面轻轻震了一下。
三人同时绷紧。
石板下的凹槽缓缓升起一个漆黑的小匣，表面光滑，没有任何纹路。它升到齐腰高就停了，静静地浮在那里。
花自谦盯着它，没动。
苏曼曼退了半步，织霞手本能地护在身前。她指尖还在渗血，刚才那一击用得太狠，现在抬手都有点抖。
林小满咬住下唇：“别开，别开，别开……”
可下一秒，匣子自己打开了。
一道微弱的光射出，投在对面墙上。画面浮现——
一个女人穿着旗袍，站在染缸前。她手里抱着一件未完成的嫁衣，眼神决绝。镜头一晃，她纵身跳进缸里，红色迅速蔓延，整个画面被血色浸透。
“这是民国那个设计师。”林小满声音压低，“为护旗袍自尽的那个。”
画面一转。
老宅祠堂外，男人跪在地上，背上全是鞭痕。他怀里紧紧抱着一卷云锦，嘴里低声说着什么。镜头拉近，他的脸露出来——是花自谦。
苏曼曼猛地吸了口气。
再一转。
明朝街头，火光冲天。一名锦衣卫提剑而立，面前是一群披着黑丝的女人。他浑身是血，却死死挡在绣坊门前。那些女人一个个倒下，黑丝断裂，化作灰烬飘散。
“那是你。”苏曼曼看向花自谦，“第一世。”
最后一幕定格在一张纸上，写着一行字：
“三世因果，一线牵。”
光灭了。
匣子合上，重新沉回石板下。
小室陷入寂静。
花自谦站着没动，手还扶着剑柄。他脑子里翻来覆去都是那几个画面。原来每一次看到苏曼曼腿上的黑丝时那种心跳加速的感觉，不是冲动，也不是色令智昏，而是……某种更深的东西在拉扯。
他低头看自己的心口。那里有三根金针封着记忆，现在正隐隐发烫。
苏曼曼靠在石台边，指尖轻轻抚过腿环。捆仙索是黑的，细密结实，像一层看不见的网把她缠住。以前她只当它是封印，现在才明白，它也是连接——连接她和他，连接过去与现在。
“所以每次我穿黑丝，你都会特别注意。”她忽然开口。
花自谦没否认。
“不是因为好看。”他说，“是因为……它在叫你。”
“也在叫你。”她接上去。
两人对视一眼，都没再说话。
林小满坐在地上，抬头看着他们：“你们俩现在是不是又要开始搞那种眼神交流了？我警告你们，我现在累得连吐槽的力气都没有。”
苏曼曼收回目光，揉了揉太阳穴：“我不是想说什么深情的话。我只是在想，这些黑丝困住的怨魂，真的是该被放出来吗？”
花自谦皱眉：“你是说，守护者其实是在镇压它们？”
“不然呢？”她反问，“九百九十九个魂被抽成丝线，缠在一个核心上。这不是惩罚，就是献祭。而我们刚刚，亲手毁了那个核心。”
林小满冷笑一声：“也就是说，我们不是英雄，是拆封印的傻子？”
“不一定。”花自谦摇头，“也可能我们是钥匙。不是破坏，是重启。”
“那你告诉我，”苏曼曼盯着他，“如果这些魂真出来了，他们会感激我们，还是会先找我们报仇？毕竟，每一根丝，都是一个人的命换来的。”
空气一下子沉下去。
花自谦张了张嘴，没说出话。
他想起自己第一世屠城护绣娘，结果遭天谴；第二世被白绫勒死在妆台前；现世又莫名其妙被卷进这场事。他和苏曼曼之间，从来就不是简单的相遇。
是纠缠。
是债。
林小满忽然笑了下：“我现在只想知道一件事。”
“什么？”
“如果我们现在转身回去，还能不能假装什么都没发生过？”
没人笑。
花自谦慢慢蹲下，手掌按在石板上。温度很低，但他能感觉到下面有东西在震动，像是另一个空间正在苏醒。
苏曼曼低头看自己的腿环。这一次，它不再是单纯的束缚。它像是一条线，一头绑着她，一头通向过去。
她终于明白为什么每次设计婚服时都会折寿。不是代价，是偿还。
林小满抬起手腕，看了看渗血的布条。她突然伸手，在地上抹了一道血痕。
“至少证明我们来过。”她说。
花自谦站起身，握紧了剑。他知道接下来要做的事不会轻松。但他也知道，现在已经没有退路。
他看向石板后的角落。那里有一本薄册子静静躺着，封面写着三个字——《璇玑录》。
旁边还有一个青铜星盘碎片，边缘锋利，映着微光。
他伸手要去拿。
苏曼曼一把抓住他手腕。
“这次不是因为匣子不对劲。”她说，“是因为一旦碰了，就再也收不了手。”
花自谦看着她的眼睛：“你早就知道会这样，对吧？”
“我不知道。”她摇头，“但我猜到了。”
林小满撑着墙站起来：“你们俩要是准备在这里谈人生，我就先走了。”
她迈出一步。
脚底踩到什么东西。
低头一看，是一片碎玉，颜色青灰，像是被人摔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