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雾贴着地面涌来，像一层活的油膜。花自谦一把将苏曼曼拽到身后，袖口一抖，三道黄符飞出，在前方形成一道弧形屏障。符纸刚燃起青光，就被黑雾吞了进去，连火苗都没能跳一下。
“没用。”他低声道。
林小满已经靠墙站稳，手里捏着最后一颗阴瞳子。那珠子烫得她掌心发红，但她没松手。她抬头看通道顶部，断裂的锁链垂下来半截，锈迹斑斑，像是很久没人动过的东西。
“左边那根链子，”她说，“还能炸。”
话音未落，黑雾猛地一缩，随即炸开。七八个由黑丝缠成的人形从雾中钻出，四肢细长得不像人，关节反向弯曲，落地时发出咔哒一声。
苏曼曼腿环突然一紧，像是被人狠狠掐了一下。她低头看了眼，黑丝表面泛起暗红纹路，像血管在跳。她抬手按住那里，冷意顺着小腿往上爬。
“它们认得我。”她说。
花自谦没回头，只把点妆笔夹在指间：“别管认不认，先打散再说。”
他右手一扬，乾坤袖翻转，百匹蜀锦如瀑布般倾泻而出，直扑怪物群。锦缎还没落地，那些黑丝怪物齐刷刷抬头，张开嘴——不是嘴，是无数细丝绞成的漩涡——竟一口口把蜀锦吞了进去。
锦缎消失得干干净净。
“反噬？”林小满瞪大眼。
“不是反噬。”花自谦脸色变了，“是吸收。它们吃丝绸。”
苏曼曼咬破指尖，血珠滴在裙摆上。织霞手发动，神丝从伤口渗出，瞬间织成一张薄网，挡在三人面前。怪物扑上来，撞上网面，动作慢了一瞬。
就这一瞬，花自谦抽出腰间短剑，一剑劈向最近那只怪物的头颅。剑刃砍进黑丝堆里，像是切进一团湿棉花。怪物没倒，反而扭头，一根丝线从它脖子里射出，直取花自谦咽喉。
苏曼曼抬脚踹过去，高跟鞋鞋跟砸在怪物侧腰，把它踢偏。那丝线擦着花自谦脖子飞过，割裂了他的衣领。
“你还穿高跟鞋？”林小满一边躲闪一边骂。
“这鞋贵。”苏曼曼收回腿，腿环又是一阵滚烫，“我不脱。”
花自谦摸出胸口玉佩，按在肩头那道血纹封印上。那是苏曼曼之前用心血染绣的痕迹。玉佩微光一闪，顺着经脉流入右臂，他再看点妆笔，笔尖浮起一点星辉。
“星盘碎片。”他说，“得用这个。”
他从袖中取出那块青铜碎片，托在掌心。碎片冰冷，边缘有细微裂痕，像是随时会碎。
苏曼曼盯着它看，忽然伸手：“让我碰一下。”
“你现在的状态——”
“让我碰。”她语气没商量余地。
花自谦递过去。
她手指刚触到碎片，整个人猛地一颤。眼前闪过画面：一座巨大的织机悬在云层之上，九百九十九道黑丝垂落，每根丝线上都吊着一个模糊人影。有个声音在耳边说：“缚魂之链，非恶。”
画面消失。
她喘了口气：“这些不是怪物，是守墓傀儡。被污染了。它们怕星盘的光。”
“怎么用？”林小满问。
“需要引。”苏曼曼抬起手腕，又划开一道口子，血滴在空中画了个残缺图案，“《璇玑图》的起手势。但我不完整，只能当信号。”
花自谦点头：“我来接。”
他把星盘碎片放在地上，左手按住，右手执笔，笔尖指向血滴。嘴里念出一段拗口的回文。碎片开始震动，一道螺旋光流缓缓升起，正好落在她指尖血珠上。
光与血交融，扩散成一张半透明的网，笼罩整个通道前段。
所有黑丝怪物同时停下动作。
它们仰头看着那张网，像是看到了什么可怕的东西。
“有效。”林小满眼睛亮了，“现在怎么办？”
“断链。”苏曼曼闭眼调息，“你那边，动手。”
林小满咬牙，把手中阴瞳子嵌进头顶断链末端。她双手抱住锁链，体内残存的黑丝之力被强行调动，顺着手臂灌入铁链。
铁链嗡鸣。
三秒后，轰然崩落。
两具怪物被砸中，当场扭曲变形，其余几只也被震荡波冲得踉跄后退。那圈暗红波纹扫过，它们动作明显迟缓。
“就是现在！”林小满喊。
花自谦抓起星盘碎片，举过头顶。光流更盛，照得通道一片惨白。他另一只手握紧点妆笔，笔尖凝聚一团星火。
苏曼曼单膝跪地，左手撑地维持织网，右手蓄血未放。她知道接下来那一击必须精准，否则所有人都得留在这儿。
她的腿环忽冷忽热，像有东西在里面来回爬。
林小满十指扣进石缝，模拟白莲儿当初植入控制丝的频率，低声发出指令：“退守！主源未清！”
外围几只怪物果然一顿，转身朝黑雾深处退去。
五息。
足够了。
花自谦看向苏曼曼，她微微点头。
他挥笔，星火脱手而出，直射织网中心。光网瞬间收缩，化作一道金线，贯穿剩余四只怪物胸膛。
怪物僵住，体表黑丝寸寸断裂，像是被无形剪刀剪碎。它们发出无声嘶吼，身体塌陷，最后化作一滩黑水，渗入地面。
黑雾退散。
通道尽头透进一丝天光，风声隐约可闻。
花自谦松了口气，收起星盘碎片。他回头看苏曼曼，她还跪在地上，脸色发白，腿环颜色变得极深，几乎发紫。
“还能走吗？”他问。
苏曼曼扶着墙站起来，甩了下裙摆：“我说了，这鞋贵。”
林小满捡起地上半截锁链，看了看：“后面应该还有埋伏。”
“那就一个个清。”花自谦把点妆笔插回袖中，“我不差这几步。”
三人重新排好位置，苏曼曼在前，花自谦断后。通道越来越窄，空气带着泥土味。头顶偶尔掉下碎石，踩在脚下沙沙响。
走到拐角处，苏曼曼突然停步。
她低头看腿环。
那圈黑丝正在缓慢旋转，方向与刚才相反。
她抬头，看向出口方向。
光线比刚才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