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我回去?”
金兀术猛地抬起头,浑浊的眼神里爆发出难以置信的光,
他死死盯着贺烽,仿佛要确认自己是否听错,不仅是他,连侍立在一旁的李御,慕白等人,脸上也掠过一丝诧异,但他们迅速收敛了情绪,静观其变,
“你……此言当真?”
金兀术的声音带着剧烈的颤抖,自由,这个他几乎已经放弃的奢望,此刻竟然被仇敌轻描淡写地提了出来,
“我从无戏言……”
贺烽靠回椅背,语气依旧平淡:
“不过,并非没有条件,”
金兀术立刻警惕起来,眼神重新变得锐利:
“什么条件?让我投降?做你的内应?休想!”
贺烽摇头:
“我不需要你投降,更不需内应,那样太过下作,也不是你完颜宗弼所能为,”
他顿了顿,看着金兀术充满戒备的眼睛,缓缓道:
“我放你归国,只希望你做一件事——劝谏你们那位皇帝,与我镇朔军,休兵罢战,各守疆界……”
“休兵罢战?”
金兀术愣住了,随即嗤笑:
“贺烽,你当我傻吗?你如今势如破竹,会好心求和?”
“非是求和,是给你大金一个体面结束战争的机会,”
贺烽纠正道,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自信,
“宗弼,你心里清楚,再打下去,你们还有多少胜算?宗翰死了,宗望废了,国内叛乱四起,辽东糜烂,”
“而我镇朔军兵锋正盛,民心归附,继续消耗,无非是让金国流尽最后一滴血,最终国破家亡,”
贺烽的话像冰冷的刀子,剖开血淋淋的现实,让金兀术无法反驳,金国的颓势,他即便身陷囹圄,也能从贺烽的姿态和话语中感受到,
“若你金国愿承认现状,放弃西京路,辽西,与我划界而治,我可暂止干戈,使百姓休养生息,这,对你金国而言,是眼下最好的选择,”
贺烽抛出了他的条件,
金兀术沉默了,他并非不懂政治,这确实是止损之策,但屈辱的和平,金国能接受吗?
而且,他根本不信贺烽会止步于此,
“你……为何选我?”
金兀术问出了关键,
贺烽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弧度:
“因为你是金国四太子,太祖血脉,更因为你被囚两年,与国内各方牵扯较少,或能更‘客观’地看待局势,而且……”
他目光锐利地看向金兀术:
“你难道不想回去吗?不想知道如今的金国朝堂,还有几人记得你完颜宗弼?不想拿回……原本属于你的一切?”
最后这句话,像毒刺般精准扎入金兀术内心最深处的野望和恐惧,
回去,是巨大的诱惑,但也意味着要重新踏入权力斗争的漩涡,
看到金兀术眼神剧烈闪烁,贺烽知道火候已到,他不需要金兀术相信那套说辞,只需要给他一个能接受的“名义”和返回的动力,
“如何?这个交易,你愿不愿意?”
贺烽问道,
金兀术内心挣扎,
回去,可能是另一个陷阱,不回去,则永无天日,
良久,他抬起头,眼中重新凝聚起一丝枭雄的锐光,尽管这光芒被憔悴掩盖:
“贺烽,你放我回去,就不怕我重整旗鼓,再来与你为敌?”
贺烽闻言,哈哈大笑,笑声在节堂中回荡,充满了强大的自信:
“宗弼,当初我麾下就几千将士,就能把你数万精锐吃干抹净!如今我麾下几十万大军!南北纵横地阔两千里!我还怕你再来?……”
他收住笑声,语气转冷,带着一丝冰冷的警告:
“而且,你以为,你回去之后,面临的第一个敌人,会是我吗?”
金兀术心头一震,他瞬间明白了贺烽的用意——贺烽是要他回去,搅动金国内部的浑水!
贺烽不再多言,起身道:
“三日后,我会派人送你出边境,至于如何向你金国皇帝禀奏,是你的事,记住,这是你唯一的机会,”
说完,贺烽不再看他,转身走向后堂,金兀术独自站在堂下,望着贺烽离去的背影,心中翻江倒海,
贺烽的最后一句警告,在他耳边反复回响,
回去之后,等待他的,恐怕不仅仅是抗敌的重任,还有来自自己人的明枪暗箭,
这“纵虎归山”,是阳谋!
是要他这把生锈的刀,回去割裂金国本已脆弱的权力格局!
可是,他有的选吗?
金兀术攥紧拳头……他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