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张豆子将那最后一枚代表“天下大同”的白色棋子轻轻落在“大宁帝国”沙盘的“天元”之位时,
整个“明德”大讲堂陷入一片因巨大震撼与无尽回味而生的绝对寂静。
在场所有人,无论是高踞庙堂的王公大臣,还是纵横商海的富商巨贾,
他们的身体虽端坐于此,
灵魂却仿佛追随那位年轻尚书的“执棋之手”,进行了一场跨越时空、俯瞰众生的伟大神游!
他们首次以“整个帝国”为思考单位,而非个体视角审视那点瓶瓶罐罐的“私利”。
他们第一次如此清晰地意识到:
那看似与己无关的“税率”升降,竟与千里之外普通农夫明年能否吃饱饭息息相关!
那看似冰冷数字的“利率”调整,竟足以决定万千中小商户未来一年的生死存亡!
那所谓的“国家”,并非高高在上、虚无缥缈的概念,
而是由无数如他们一样的鲜活个体共同组成、血脉相连、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命运共同体!
他们亲手创造的每一分“财富”,不再是简单的“私产”,
而是流淌于这巨大生命体内的血液,可滋养万物,亦可毁灭一切!
……
这种“世界观”层面的颠覆性重塑,其冲击力远超任何“技术革命”,更深刻、更震撼!
……
“我……我……”
第一个从思想震撼中回神的,是曾激烈反对“工商税”的江南丝绸总会会长沈万三。
他缓缓站起,那张以“精明”与“圆滑”着称的脸上写满如同迷途孩子找到归途的虔诚与羞愧。
他未再看讲台上那如“神明”般的少年尚书,
而是转身对着台下那些靠“格物新政”富甲一方的商贾同僚,深深鞠躬。
随即,他以充满忏悔的沙哑声音开口:
“诸位……诸位同僚。”
“我沈万三今日方知……我等错得何等离谱!”
“我等一直以为今日之富贵皆靠自己的‘精明’与‘勤劳’。”
“却忘了,”他苦涩摇头,“若无安国公府‘格物’之学带来的‘技术’之利,
若无陛下‘兴商’新政带来的‘政策’之便,
若无千千万万百姓用辛劳织出的每匹布、采下的每片茶……”
“我等所谓的‘精明’不过是无根之木、无源之水!”
“我等所谓的‘财富’亦不过是建于帝国这棵参天大树上的小小蚁巢!”
“树若倒,巢安能独存?!”
“而我等之前为区区三成‘利得’想方设法‘偷税漏税’的愚蠢行径!”
他重重捶胸,脸上露出深深痛苦!
“那不是在‘省钱’!
而是在亲手砍伐庇佑我们所有人的大树啊!!!”
……
沈万三这番充满“血泪”与“顿悟”的肺腑之言,
如最沉重的巨锤,狠狠砸在商贾巨富们心上!
将他们关于“个人”与“国家”的糊涂认知砸得粉碎!
“沈会长……说得对啊……”
“我等真是猪油蒙了心……”
“若国之不存,我等纵有万贯家财,亦不过是待宰的肥羊!”
一时间,大讲堂内所有曾为“新税法”叫苦不迭的商贾,
如幡然醒悟的迷途羔羊,纷纷站起,痛哭流涕表达悔过与忠心!
……
另一边,那些曾对“新政”心存抵触的旧派勋贵与地方官吏,
其心中震撼丝毫不亚于商贾。
曾以“祖宗之法”为由激烈反对“资产持有税”的定北侯赵雍,此刻一脸呆滞。
他喃喃自语,仿佛在问自己,又仿佛在问逝去的列祖列宗。
“‘放水……养鱼’……”
“原来这才是真正的‘王者’之道吗?”
“我等一直以为‘税’便是从不堪重负的‘鱼塘’(民间)多捞几条鱼。”
“却从未想过,竟可通过‘减税’、‘降息’、‘投资’这些闻所未闻之法,将整个‘鱼塘’扩大十倍、百倍!”
“从而让塘中鱼儿生生不息,取之不尽……”
“高……实在是高……”
他长叹一声,那张充满“顽固”与“骄傲”的老脸上首次露出发自内心的敬佩与英雄迟暮的落寞。
他知道,属于只知“抱残守缺、食祖之禄”的旧勋贵时代,
已被这充满“科学”与“智慧”的新时代彻底淘汰。
……
那些只知埋首“圣贤之言”的年轻士子,
其心中掀起的是一场更彻底的思想海啸!
名叫钱万贯的商贾之子早已没了之前的“精明”与“算计”。
他的眼中首次迸发出足以照亮未来一生的“理想”光芒!
“经世……济民……”
他喃喃自语。
“我之前以为‘经世’便是货通天下、日进斗金之‘术’。”
“却从未想过,其背后竟隐藏如此宏大的‘济民’之‘道’!”
他看了一眼讲台上那虽出身“商贾”却心怀“天下”的少年尚书,
又看了看身旁那些出身“寒门”却眼中燃烧“理想”之火的同窗。
他心中首次生出前所未有的巨大使命感!
他知道,此生所追寻的,
不再是小小的“家族”富贵,
而是让天下万民得以安居乐业的不朽功业!!!
……
茅塞顿开!
朝野归心!
这场持续数日的“经济学”公开课,如一场最及时的思想甘霖,
彻底荡涤朝野上下因“新税法”滋生的迷茫、困惑与抵触!
它未用空洞的“道德说教”,
也未用冰冷的“屠刀”,
而是用无可辩驳的“科学规律”与动人心魄的“共同利益”,
将不同阶层、不同立场之人紧密团结在“让帝国更伟大”的全新旗帜下!
一场足以动摇国本的“内部危机”,
在这无声无息的思想启蒙中,
被彻底化解于无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