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九忐忑道：“姨姨，你能救他对吗？”
钟小小道：“他的伤口需要缝合，山庙里光线太暗。”
她重又仔细查看了这人身上的伤，全身上下大大小小好了没好的伤不计其数。
能在这样的环境下干挺一个多月，原本应该也是个壮士吧。
钟小小抓起他的手，虎口和掌心都有老茧，也是个练家子。
避开伤口再去摸他的大腿内测，果然也是厚厚的一层老茧。
这人以前应是经常骑马。
再去看他手臂上的纹身，天哪，这人会不会是个强人？
救他会不会给自己和孩子惹麻烦？
一边是她和三个孩子，一边是小六他们，就算是为了小六他们好，似乎也不该把这种有江湖恩怨的人救活。
钟小小对小九道：“你遇到他的时候，他身边还有其他东西吗？
比如大刀之类的武器。”
小九睁着一双闪闪亮亮的大眼睛道：“姨姨，若是虎贲军有武器在手，没有人是他们的对手。”
钟小小：……
“好，那你们再想想，这阵子有没有人在这附近搜寻？”
“没有。”小六道。
钟小小疑虑的事情他也担忧过，所以这阵子特别留心了。
山上确实无人搜寻。
再说他们本身就是小乞丐，对镇上的消息还算灵通，若是帮派里在找什么人，爷爷一定会通知他们的。
既然这样，说明这人的仇家已经不再找他了。
那么，她或许可以考虑救他一救。
“小六，你和东宝回去，把家里的板车推过来，记得放几个装夜香的桶在上面，就停在下面的路口。”
“小八，我给你些银钱，你去镇上找一间客栈订一间客房，记得要定一楼靠院子，方便我们把人送进来…。”
“爹爹！”
钟小小正在布置任务，转头见贝儿跌跌撞撞跑过来。
“贝儿，你说什么？”
贝儿指着地上躺着的男人：“爹爹。”
南宝蹭地跳起来：“贝儿，别乱喊！”
“爹爹。”
小六道：“莫二娘子，这是怎么回事？”
钟小小：“我夫君打仗去了，可能孩子们太想念他了。”
这会儿，东宝也沉着脸走了进来：“贝儿，不许乱说！”
贝儿抿着唇：“贝儿没乱说。”
钟小小一个头两个大，怎么在这关键时候，他们兄妹俩吵起来了呢？
她努力回想脑海中少数和莫战北有关的记忆，实在想不起他的脸，就算想起了，他瘦成这样也认不出啊，只依稀记得，莫战北长得挺高。
她这身高在女人中算高的，可她只到莫战北的肩膀。
但这也不能判定这人就是莫战北。
“痣。”
“什么痣？”钟小小道，“对了，你们爹爹身上有什么标记吗，你们想想？”
情急之下，这句话暴露了钟小小失忆的情况，她和莫战北是夫妻，她应该最清楚莫战北身上有什么标记。
可眼下没人注意到这一点。
“脚底！”东宝南宝异口同声道。
再去看，贝儿早就跑到莫战别脚边，用自己的袖子给他擦脚。
奈何莫战北的脚上都是泥垢，贝儿擦了半天也擦不干净。
小八这时已经搬来了水坛。
“我来。”钟小小这时也管不了这么多，从衣服上撕下一块衣角，沾了清水给他擦脚。
“娘，你擦错了，”南宝道，“爹爹的痣在左脚。”
“啊，是吗？”钟小小道，“娘太紧张了。”
莫战北的脚底全是厚茧，会不会被磨掉了…
“介里！”
贝儿眼睛尖，先发现了那颗痣。
钟小小心扑通扑通直跳，她尽力保持冷静，道：“东宝，南宝，你们爹爹的痣是这个位…”
话还没说完，南宝已经扑到男人身上：“爹爹，你怎么变成这样了？”
刚才还在干呕的小人，现在却紧紧抱着男人的手臂。
东宝愣在那里，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娘，你能救爹爹的，对不对？”
钟小小一屁股坐地上，莫战北还活着？
他没有死？
她的第一反应竟然是，太好了，她不用向三个孩子宣布他们爹爹的死讯了，她解脱了。
莫战北走的时候，东宝南宝也不过三岁，贝儿更是只有六个月，她是怎么认出这是她爹爹的？
钟小小抹了把脸，计划有变：“东宝，你和小六回去把板车推过来，这回咱们不去客栈了，把你们爹爹运到家里牛棚…”
“牛棚？”
钟小小扶额：“不是。”
别小看她家的牛棚，那是收拾得相当干净。
牛粪什么都是当日铲走，还熏了不少艾草苍术，洒了石灰。
三小只经常给牛刷毛，她家牛现在和三小只关系可好了，弄得小黄都有些吃醋了。
“是旱地边的一个小棚子，就在牛棚边上，周家兄弟有时在那里休息。”
三个孩子都明事理，不过钟小小还是向他们解释道：”你们爹爹现在还不能和我们住在一起，只能先让他暂住在山下的棚子里。”
东宝心急，拉着小六就要走。
小九拽住东宝道：“不是，他是我救的虎贲军，怎么成了你们的爹爹？
你们的爹爹是虎贲军吗？”
东宝、南宝：……
小六对东宝道：“我来和他说。”
“傻瓜，他们认了大个子做爹爹，大个子就有救了。”
“可是…”小九抿着唇，“我不想让他们把大个子带走。”
小六：……
小九还太小，有时候一根筋上来，你怎么说都没有用。
就像当初他说要救人，不管不顾天天往树林子里跑。
钟小小示意小六，我来说。
她蹲下身子，道：“小九，你听姨姨说，我们不是想把大个子带走，我们把他带去治病。”
“我知道…”
“以后任何时候你都可以来看他，好吗？”钟小小道。
小九眼前一亮，随即又暗了下去：“可是，六哥不许我去找你们。”
小六：！
原来问题的症结在这里。
“以前不可以，以后就可以了啊，”钟小小道，“是不是，小六？”
小六抓了抓头发：“哎呀，先救人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