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顾景翊开车速度最快的一次，看着旁边奄奄一息的秦沐阳，他急的心脏都好似有火在烧，连呼吸都不顺畅了。
这一路他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挨个打电话通知过去的，但声音绝对极其不稳，每个字都带着颤音，劈着叉就从嗓子里钻了出来，简直都快抖成筛子了。
万幸今天宋涵也在医院值班，他刚抱着秦沐阳冲进医院大门，就看见他带着几名护士脚步匆匆地走了过来，旁边还跟着满脸泪痕的温若安。
顾景翊稳稳地将人放在担架上，宋涵立刻对秦沐阳进行了简单细致的检查，随后眉头紧蹙，严肃道：“初步判定有胃出血，伴随高烧症状，头部外伤严重，有点危险。”
顾景翊顿时眼前一黑，脚步踉跄了下，却被及时赶来的沈泽川和季凌秋扶住，这才没有直接跌坐在地上。
他们身后还跟着江乐允、马知远以及沈安澈，看见秦沐阳浑身是血地躺在那里，皆是震惊又心疼。
“这……”马知远低声道，“小五怎么会……变成这样啊……”
“哇呜呜呜呜呜呜！”
江乐允瞬间就憋不住了，猛地扑到担架旁边，抓着秦沐阳冰凉浸血的手，嚎啕大哭：“呜呜呜呜……五哥，你怎么了？你醒醒呀，小六来看你了，呜呜呜呜……”
“你别吓我，我害怕……哇呜呜呜呜……”
“小六，听话，起来。”温若安颤声道，“我们需要马上对小五进行急救，不然他会有生命危险的。”
“小安。”宋涵叫了他一声，认真发问，“你行吗？”
没来由的一句话，但温若安明白他的意思，毕竟这是温若安第一次亲手抢救自己的至亲，难免会有情绪波动，而抢救最忌讳慌张，稍不留神就容易出现意外。
不过……也正因为秦沐阳是他的弟弟，所以他更想亲手把人从死亡边缘拉回来。
于是温若安立马抬手擦了擦眼泪，用最快速度让自己平静下来，眼神坚定地道：“我可以，我一定要救小五！”
宋涵看了他一眼，随即点了点头，一同快步把人推进急救室。
红灯亮起。
医院走廊刹那间恢复寂静，只剩江乐允抽抽搭搭的啜泣声。
沈泽川缓步走过去把人扶起来，抱进怀里轻拍着他的后背，随后抬眸看向顾景翊，眼中闪过一抹厉色，沉声道：“小五身上的伤，谁干的？”
“……公司里的人。”顾景翊哑声道，“怪我，是我用人不当，发现异常没有及时处理，怪我。”
“名字。”沈泽川声音冷的好像冰裂。
顾景翊坐在窗子上，虚弱又疲惫地扶着额头，说道：“主管项目详情的张经理。”
沈泽川嗯了一声，随即转身就要往外走。
“干什么去？”沈安澈伸手拦住他，微微皱眉。
“报仇！”沈泽川面露怒色，“我管他什么张经理李经理，敢伤我弟弟，他就别想活了！”
“冷静点小川！”沈安澈用力拽住他，连忙劝道，“你现在这个状态不能去……”
“为什么不能去？！”沈泽川忍不住吼出声来，“难道就让我眼睁睁地看着小五被打被欺负，我这个当大哥的什么都不做吗？！”
沈安澈怔愣了下，恍惚间仿佛看见了上一世那个冷漠易怒的小川。
可他越是这样，沈安澈就越心疼。
他知道，沈泽川火冒三丈、大发雷霆的背后，其实心中早已被难过和悲伤填满。
沈安澈无声地叹了口气，随即猛地将人拥进怀里，哄孩子一般拍了拍背，轻声道：“好了，现在小五没事才是最重要的，其他的都可以先暂时搁置。”
沈泽川没有挣扎，下巴搭在他的肩膀上，好半天才闷声开口，还透着一丝委屈。
“……不能不报仇，我心里难受。”
“哥知道。”沈安澈语气温柔，眼神却透着一股寒意，“他把咱家孩子伤成这样，我岂能那么轻易放过他？”
“对啊小川，有我们在，小五绝对不会白白受伤的！”
马知远同样面色阴沉，但走到沈泽川身边时，他依旧放轻了声音，拍拍他的肩膀，安抚道：“但现在小五还没有脱离危险，他还需要你，小川。”
“你是最能带给他安全感的大哥，他那么依赖你，难道你不等他了吗？你忍心让他醒来的时候看不见你吗？”
闻言，沈泽川果然犹豫了起来，几秒后跟着他们一起坐在了长椅上。
等待的过程总是十分漫长，走廊里来来回回多了不少人，但他们始终没动过一下，像是被钉在了原地，全都目不转睛地望着急救室的大门。
过了许久，季凌秋突然开口道：“小六，枫哥昨天发来的那个监控原件……你那边有结果了吗？”
“有的有的。”江乐允迅速反应过来，掏出手机，“那个张经理肯定没想到这个监控这么高级，把摄像头拆除之后，还有一个迷你的小录像藏在后面，加上枫哥找到的监控原件，我很快就把前几天的画面复原出来了。”
他一边说着，一边调出几个视频，举着手机横在众人中间，开始播放。
江乐允保存的比较匆忙，之前也没来得及细看，有两三段没用的画面，他只好手动跳过，直接调到秦沐阳出现的地方。
视频的画面很清晰，说话声音也听得见，众人很快便发现了张经理看向秦沐阳时，那图谋不轨的目光，以及他一系列的言语调戏，动手动脚，威胁恐吓……
而秦沐阳一次又一次地让步，接二连三地后退，只为保全顾景翊来之不易的心血。
紧接着，画面来到那天张经理抱住秦沐阳，又将他甩到沙发上，按着他，大力撕扯，又亲又摸，受尽了侮辱。
季凌秋瞬间懊悔不已，双手紧紧地攥成拳，声音发颤：“我……我那天给小五打电话了，我也听出来他在哭了，可是……可是这孩子没说实话，我也就真的没再怀疑，甚至都没有赶过去救他……”
“我他妈……我还算个屁的刑警啊我！！”
他彻底绷不住了，哽咽着低吼一声，眼泪争先恐后地流了下来，自责和后悔简直快要把他淹没。
“怪不得小翊之前跟我说，小五最近总是做噩梦。”沈泽川心痛的要死，泪珠顺着眼角不断滑落，“他什么都不说，就那么一个人憋着，这段时间他该有多难受，多害怕啊……”
视频中的画面还在继续，他们又听见张经理和顾文杰密谋，甚至故意找人制作了大批假的照片，让所有员工都对秦沐阳产生了误会，那些被外放的语音条中，满是恶语相向，句句不善。
当张经理听见秦沐阳像狗一样捡起地上的奶茶来喝，看着他那副幸灾乐祸的嘴脸，众人愤怒极了，也心疼极了，恨不得隔着屏幕就将他千刀万剐。
啪——
清脆的巴掌声骤然响起，众人一惊，连忙扭头看去，发现顾景翊只用了一下，就将自己的半边脸扇的又红又肿，此时正抬手企图继续打。
“小翊！”沈泽川一把抓住他的手，“你这是干什么！”
顾景翊的眼神灰暗，没有一丝光芒，整个人表情呆滞，喃喃道：“我太没用了……”
“大哥，我真是个废物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