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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楚然猛地攥紧了手指,指甲几乎嵌进掌心。她死死盯着窗外模糊的霓虹,努力维持着呼吸的平稳。

顾云归的声音低沉,带着一种复杂的情绪,像是在剖析自己,也像是在对她摊开一部分鲜血淋漓的真相:

“我这个人……可能骨子里就不是什么专一的人。我习惯了那种复杂的关系,习惯了权衡和博弈,甚至有点享受那种危险又刺激的平衡。

夏瑾言……她懂这套规则,我们某种程度上……是同类。”

他苦笑了一下,那笑声在密闭的车厢里显得格外清晰和自嘲:

“可是……小学姐,你不一样。”

他的语气忽然变得柔软而困惑,甚至带着一丝连他自己都无法理解的痛苦:

“你那么单纯,那么认真,喜欢一个人就是百分之百,毫无保留。和你在一起的时候,我有时候会觉得……自己特别脏,配不上你的好。

可偏偏……我又舍不得放开你。”

“看到你笑,我会觉得什么都值了。看到你哭,我……”

他哽了一下,似乎找不到合适的词语来形容那种感受,“我知道我很贪心,很混蛋。

既舍不得那边那种成年人的‘游戏’,又放不下你这里给我的……那种最简单最干净的感觉。”

他深吸了一口气,像是终于下定了决心说出最核心的矛盾:

“所以当初你发现的时候,我慌了。我不知道该怎么跟你解释这种连我自己都理不清的混乱。我以为放手让你走,对你是解脱。”

他说着,下意识地扭头想去看她的反应,想从她脸上找到一丝理解或松动的痕迹。

然而——

他看到的是,张楚然依旧维持着看向窗外的姿势,侧脸线条紧绷得像一张拉满的弓。

但借着窗外偶尔闪过的路灯光晕,他清晰地看到,大颗大颗的眼泪正无声地从她眼眶里滚落。

她没有发出任何抽泣声,只是拼命地、倔强地睁大着眼睛,仿佛这样就能阻止泪水溢出,可眼泪却完全不听话,顺着她苍白的脸颊不断滑落,在下巴处汇聚,然后滴落在她紧紧交握的手背上。

她在用尽全力,不让自己哭出声来。

那无声的、克制的哭泣,比任何嚎啕大哭都更让顾云归感到心脏骤缩般的疼痛和窒息。

他所有准备好的说辞,所有的自我剖析和辩解,在她这无声的眼泪面前,瞬间变得苍白无力,甚至……丑陋不堪。

他猛地踩了一下刹车,将车缓缓停靠在路边应急车道。

雨点噼里啪啦地打在车顶上,声音格外清晰。

车厢内陷入一片死寂。

顾云归解开安全带,转过身,手足无措地看着她,声音干涩发紧,充满了慌乱和后悔:“……小学姐?别……别哭……”

他伸出手,想要替她擦掉眼泪,手指却颤抖得厉害。

张楚然猛地打开他的手,依旧不看他,只是带着浓重的、无法掩饰的鼻音,压抑地、一字一句地说道:

“开……车。”

她的肩膀因为极力压抑情绪而微微颤抖。

顾云归的手僵在半空,心脏像是被狠狠揪住,痛得无以复加。

他看着她倔强脆弱的侧影,终于意识到,他那番所谓的“坦白”,看似真诚,实则自私无比。

他只是在为自己的贪心和混蛋找借口,并试图让她理解甚至接受这种荒唐。

而这,对她来说,是更深一层的伤害。

他缓缓收回手,握紧了方向盘,指节泛白。

“……对不起。”他哑声说,声音里充满了无力和真正的懊悔。

他重新启动车子,汇入车流。

剩下的路程,两人再无一句话。

只有窗外的雨,不知疲倦地下着,敲打着车窗,也敲打着两颗混乱而疼痛的心。

那无声的眼泪,比任何指责都更有力量,沉重地压在了顾云归的心上,让他第一次如此清晰地意识到,有些伤口,不是几句坦白和忏悔就能轻易抚平的。

车子缓缓停在张楚然宿舍楼附近一个相对僻静的路边,雨势依然未减,敲打着车顶,发出沉闷而持续的声响。

车刚一停稳,张楚然立刻伸手去拉车门把手。

“咔哒。”

门纹丝不动。中控锁依然锁着。

张楚然动作一顿,猛地转过头,看向驾驶座上的顾云归。

她的眼眶还是红的,鼻尖也泛着红,眼神里却已经没有了刚才的脆弱,只剩下被触碰逆鳞般的愤怒和冰冷的嘲讽。

她皱了皱鼻子,语气里还带着未散尽的哭腔鼻音,但每一个字都像淬了冰的刀子:

“怎么?顾云归,锁车门?”

她冷笑一声,目光锐利地扫过他,“你还想和以前一样,在车里让我强行就范,满足你那些无耻的xp(性癖)吗?”

这话说得极重,带着血淋淋的撕扯过往的决绝。

顾云归的心脏像是被这句话狠狠捅穿,痛得他脸色都白了几分。

他握着方向盘的手指用力到骨节泛白,却没有像以往那样被激怒或反驳。

他只是侧过头,深深地望着她,目光里翻涌着极其复杂的情绪,痛苦、后悔、挣扎,还有一丝不肯熄灭的执念。

雨水顺着车窗蜿蜒流下,在他脸上投下明明灭灭的光影。

沉默了足足有十几秒,他才艰难地开口,声音沙哑得厉害,几乎被雨声掩盖:

“……回来好吗?”

这句话像是一声叹息,又像是一句耗尽气力的恳求。

张楚然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她嘴角扯起一个极其苦涩而讽刺的弧度:

“回来?”

她重复着这两个字,眼神里的冰霜更厚,“回到你身边?然后呢?和你的夏瑾言一起,‘伺候’你吗?顾云归,你把我当什么了?你养的金丝雀?还是你收集的玩具之一?”

她的质问尖锐而直接,毫不留情地撕开他所有虚伪的掩饰。

顾云归被堵得哑口无言,他无法反驳,因为他内心的贪念确实如此丑陋。

他看着她因为激动而微微颤抖的嘴唇,忽然像是抓住了最后一根稻草,带着一丝病态的偏执和希冀,喃喃道:

“你也舍不得我的,对吧?小学姐……我知道的……”

他试图从她刚才的眼泪里找到证据。

张楚然闭了闭眼,再睁开时,里面只剩下一种近乎麻木的疲惫和彻底的疏离。

她仿佛已经懒得再跟他争辩,也懒得再浪费任何情绪。

她用一种极其平静,却比任何怒吼都更伤人的语气,缓缓地说道,仿佛只是在陈述一个再简单不过的事实:

“舍不得?”

她轻轻重复了一遍,然后摇了摇头。

“顾云归,你太高看自己了。”

“找个替代品就好了。”

“这世上……又不是只有你一个男人。”

“找个替代品就好了。”这句话轻飘飘的,却像一颗子弹,精准地击碎了顾云归最后一丝侥幸。

他整个人仿佛瞬间被抽空了力气,僵在驾驶座上,脸色苍白得吓人。那双总是带着几分戏谑或深情的眼睛,此刻只剩下巨大的空洞和难以置信的痛楚。

她竟然说……找个替代品?

他在她心里,竟然是如此轻易就可以被取代的吗?

“咔哒。”

一声轻响,中控锁解开了。

张楚然没有任何犹豫,立刻拉开车门,冰冷的雨水和潮湿的空气瞬间涌入。

她没有再看顾云归一眼,低着头,快步冲进了雨幕之中,朝着宿舍楼跑去,单薄的身影很快被雨帘吞没。

顾云归没有动,也没有去追。

他只是僵硬地坐在那里,听着车门外哗啦啦的雨声,以及那句“找个替代品就好了”在脑海里疯狂回荡,每一个字都像一把钝刀,反复切割着他的神经。

车窗外的世界模糊一片。

而他坐在温暖的车厢里,却感觉比置身于冰雨之中还要寒冷。

她不要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