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辰的瞳孔因极致的震惊剧烈收缩,握着光剑的指节泛白,指腹因用力而陷入掌心。那张与自己七分相似的脸在黑雾中若隐若现,眉骨处同样有一颗淡痣,只是位置稍偏,像是造物主随手临摹时的笔误。
“弟…弟弟?”陆辰的声音干涩得像被砂纸磨过,光剑的光晕在他颤抖的指尖忽明忽暗,“不可能…我爹娘只生了我一个,我没有哥哥!”
面具人——不,此刻该称他为陆辰安了——抬手抚上自己的眉骨,指尖划过那颗痣时,动作竟与陆辰困惑时的习惯如出一辙。他身上的玄铁铠甲随着动作渗出黑雾,在地面凝成一道扭曲的符纹,符纹中浮现出泛黄的书页幻影,上面的字迹陆辰再熟悉不过,是爹亲手写的《星衍手记》。
“爹娘没告诉你,是怕你被卷进来。”陆辰安的声音褪去了面具的沉闷,带着一种久居上位的冷冽,却又在提及“爹娘”二字时泛起微不可察的暖意,“当年爹为了护住星衍派的镇派之宝‘定星盘’,不得不将刚满月的我送给炼尸派当人质,对外只说我夭折了。”
“炼尸派?!”婉清抱着受伤的青鸟惊呼出声,指尖的治愈灵力因情绪波动溅出细碎的光点,“你是炼尸派的人?”她臂弯里的青鸟突然炸毛,扑腾着翅膀想去啄陆辰安,却被他周身的黑雾弹开,哀鸣一声跌回婉清怀里。
张猛捂着胳膊上的黑痂上前一步,巨斧横在陆辰身前,斧刃对着陆辰安:“少扯这些有的没的!长得像就想乱认亲?我兄弟的爹娘我见过,都是厚道人,绝不可能把亲儿子送进那种地方!”他胳膊上的黑痂正隐隐发烫,显然是陆辰安身上的黑雾在作祟。
陆辰安的目光扫过张猛臂上的黑痂,嘴角勾起一抹极淡的弧度,似嘲讽又似怜悯:“炼尸派早已不是当年的模样了。”他抬手一挥,黑雾如潮水般退开三尺,露出通道两侧刻满符文的石壁,“这些‘养魂纹’是爹亲手刻的,他知道我会找到这里。”
陆辰顺着他的目光看去,那些原本以为是装饰的纹路,此刻竟顺着黑雾的退去渐渐亮起,组成了一幅完整的星图——与他自幼佩戴的玉佩背面的图案分毫不差。更让他心惊的是,星图中央空缺的位置,形状恰好与仙葫的底座吻合。
“定星盘的核心就在仙葫里,对不对?”陆辰安的目光落在陆辰掌心的仙葫上,眼神复杂难辨,“爹临终前偷偷传信给我,说会有个戴着星纹玉佩的少年带着仙葫出现,让我务必护你周全…可他没说,这仙葫竟认你为主了。”
“护我周全?”陆辰猛地想起爹娘临终前的眼神,那时他们塞给他仙葫,只说“拿着它,走得越远越好”,原来不是让他逃,是让他来找哥哥?可…“那你为什么派傀儡抓我们?为什么伤了婉清的青鸟?”
“不这样,你们会乖乖跟我走吗?”陆辰安突然笑了,笑声里带着一丝疲惫,“炼尸派现任掌门是我师父,他早就发现我对星衍派心有眷恋,若不演这出戏,别说带你们离开,我自己都要被他炼制成‘活尸傀儡’了。”他指尖弹出一道黑气,在半空凝成一面水镜,镜中浮现出一间布满符文的密室,一个须发皆白的老者正抚摸着一具与陆辰安一模一样的傀儡,眼神阴鸷。
“那是‘替死傀儡’。”陆辰安的声音冷了下来,“师父早就怀疑我,暗中炼制了这个,只要我稍有异动,就会被它取代。”
婉清突然按住陆辰的胳膊,指尖轻点他腕间的星纹玉佩:“快看!”玉佩此刻烫得惊人,表面的星纹正顺着陆辰的手臂蔓延,与他掌心光剑的纹路渐渐重合,“这纹路…和石壁上的养魂纹对接上了!”
张猛也凑了过来,巨斧在地上划出火星:“管他是真哥哥还是假哥哥,先打过再说!”但他的动作却迟疑了,毕竟那面水镜里的老者,赫然与之前黑风寨二当家供奉的画像一模一样——正是炼尸派现任掌门!
陆辰的光剑仍悬在陆辰安头顶,剑尖的光晕却渐渐柔和:“你说你要护我周全,可那些被你傀儡打伤的村民…还有黑风寨的人…”
“黑风寨是师父的眼线,留着只会碍事。”陆辰安的声音没有丝毫波澜,“至于村民,我已派心腹送去了最好的疗伤药,只是他们中了‘蚀骨散’,需用仙葫的灵力化解,这也是我不得不逼你们的原因。”他抬手解开自己的铠甲,胸口竟有一道深可见骨的伤疤,伤疤周围的皮肤泛着诡异的青黑色,“这是上次偷偷给村民送药时,被师父打的。”
石壁上的养魂纹突然剧烈闪烁,星图中央的空缺处射出一道光柱,将仙葫缓缓托起。陆辰安的瞳孔骤缩:“不好!养魂纹被激活了,师父肯定能感应到!”他突然拽住陆辰的手腕,“跟我走!去星衍派的禁地‘忘忧谷’,只有那里能挡住师父的追踪!”
张猛扛起巨斧就往光柱下跳:“走就走!但你要是敢耍花样,我一斧子劈了你!”
婉清抱着青鸟紧随其后,指尖的治愈灵力不断注入青鸟体内:“陆辰,玉佩发烫了,好像在指引方向!”
陆辰看着陆辰安拉着自己的手,那只手冰冷刺骨,却在触碰到他腕间玉佩时微微颤抖。光剑消散的瞬间,他忽然想起爹娘临终前的最后一句话:“阿辰,记住,无论遇到什么,守住仙葫,更要守住自己的心。”
仙葫在光柱中轻轻震颤,葫口溢出的灵力与养魂纹交织成一道光门,陆辰安第一个冲了进去,回头时的眼神带着不容置疑的急切:“快!师父的追踪傀儡已经出发了!”
光门的边缘开始虚化,张猛已经抱着婉清跳了进去,陆辰望着陆辰安那张与自己相似的侧脸,终究还是抬了脚。只是他没注意到,陆辰安袖口滑落的一枚黑色令牌,上面刻着的“炼”字,正与黑风寨二当家腰间的令牌一模一样。而光门关闭的刹那,石壁上的养魂纹突然暗了一角,一个微型傀儡从缝隙中钻了出来,眼中闪烁着红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