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钧一发之际,幽蓝色光芒划过。
殄噩痛呼出声,不可置信地看向江十堰身前。
晏临渊手握锁链挡在江十堰身前,幽蓝光芒映在绿瞳上,格外冷凝肃杀。
“你……”殄噩快走几步退回黑暗,隐没其中。
但晏临渊并没有放松警惕,紧盯着他问身后的江十堰:“你没事吧?”
江十堰皱了皱眉,答非所问:“你怎么来了?”
“你这里这么大动静,普通人不知道,我还能不知道吗?”
晏临渊说完,却听背后久久没人应声,以为是江十堰怪他不请自来,轻声道:
“其他事后面再说,但这是监察署的工作。”
空气陷入微妙的安静。
晏临渊死死盯着那团凝在黑暗中的人影,眼神如刀。
这就是他追击多年的敌人,
他在人间到底批了谁的皮,现在就要揭晓答案。
“殄噩,你刚刚已经被我击伤了本体。如果你要再负隅顽抗,我不介意再给你一颗监察署特制的子弹。”
监察署有种子弹,可以直接击穿鬼魂阴核的子弹,不到专门用来对付厉鬼恶鬼。
他以为殄噩被锁链所伤会反击,可出乎他意料,殄噩不但没有半分要反抗的样子,甚至沉默不语。
这时,他听见江十堰沉冷的声音在背后响起:“算了。事到如今,也没办法了。”
接着朗声道:“还不显出真身?事到如今,你觉得你还能瞒得住?”
晏临渊心头浮起疑惑,但很快,他就知道江十堰为什么这么说了。
只见殄噩往前走了几步,整张脸都显露在光亮中。
他的魂体被那些鬼差蚕食殆尽,已经无力遮掩本体的面貌——那是一张对晏临渊来说极为熟悉的脸。
晏临渊瞳孔骤缩,嘴唇嗫嚅着,却将锁链攥得更紧。
“阿渊。”他先叫了声。
晏临渊的喉结艰难地滚动了一番,想说话,字字句句却像粘在喉咙里,怎么都说不出来。
“这就是我为什么不想你参与其中的原因。”
江十堰从他身后走出来,“虽然他并不是你父亲,但毕竟用这具肉身跟你相处了这么久。”
“这对你来说,会难以接受。”
沈沧溟看着晏临渊,捂着手臂道:“阿渊,虽然我们平时父子关系不太好,但我知道你肯定是心疼我的。”
“我做这一切都是迫不得已,你就不要苦苦相逼了。你也看到了,我以一敌多已经负伤累累,以后也作不了恶了。看在这么多年的情分上,放爸爸一条生路。”
沈沧溟满目悲戚,脸上写满诚恳。
晏临渊来了后,他迅速分析了下现在的局势:江十堰被限制了灵力,刚才又为了催动阴核耗费了大半灵力。
玄狼生死不明,零晰也受重伤。
只要解决晏临渊,他说不定今晚还能闯出一条生路。
这个便宜儿子他最了解,虽然看上去冷冰冰的,但其实很重感情。
他对童年里父亲的缺席耿耿于怀,但后面沈沧溟显露关心的意思,他即便表面上不耐烦,但也不会真的拒绝。
只要他还对自己还有一点感情,今天的事就能有转机!
这个儿子有这个社会最前沿的捉鬼资源,不到万不得已,他不想与之为敌。
江十堰没说话,她不想晏临渊知道这件事就是怕徒增变数。
但现在已经这样了,倒不如先看看晏临渊的选择。
静默良久,晏临渊才说了第一句话:“妈妈,是真的自然死亡吗?”
沈沧溟脸不自觉一抽,他没想到晏临渊会先问这个。
“当然……”
“当然不是。”江十堰打断了他的话,虽然这对晏临渊来说有点残忍,但到了这时候,必须告诉他真相了,“你们全家本来都是富贵圆满的命格。”
“他先占了你父亲的肉身,可惜被他朝夕相处的妻子认了出来。当时你快出生了,你妈妈极力隐瞒了。可他抱你时你妈妈害怕得不让他抱,才露馅被他杀死。”
晏临渊脸上十分平静,问沈沧溟:“是真的吗?”
沈沧溟眼底闪过阴冷,口气却无奈:“你母亲就是生产失血过多去世的,不相信可以去查。”
“你是究极恶鬼,让一个人大出血会是难事?”江十堰冷冷戳穿他。
晏临渊的拳慢慢攥紧。
“我再补充下吧,”既然伤口已经豁开了,江十堰再没顾忌,“本来他还想杀了你的,发现你有用后他才留下了你。”
晏临渊的拳头攥得太近,整个人都有些微颤:“什么用处?”
“那就要问他了。”
晏临渊面上无波无澜,却缓缓举起了手里的东西,对沈沧溟吐出冰冷的一个字:
“说。”
沈沧溟看上去似乎十分悲伤:“阿渊,我们十几年的父子情,你怎么就愿意听信外人的话?”
“这么多年我对你怎么样?你没有……”
“说!”晏临渊脑门青筋跳动,突然加大了音量,“否则我立刻开枪。”
沈沧溟眸色几度变幻,慢慢收起了慈父嘴脸,冷笑道:
“都说孩子都是白眼狼,还真是没错啊。老子好歹给你当了二十几年爹,你还真是半分面子都不认啊!”
晏临渊没说话,只是把黑洞洞的枪口对准了他。
殄噩的眼睛转了转,肩膀无力垂下:“好,我说。”
“但是我只想告诉你一个人。”
他瞥了眼江十堰,意味不明地说:“除非你已经准备好在这么多人面前被揭老底。”
江十堰凑近晏临渊耳边:“别上当。”
“难道你不想知道,我为什么留下你?”
殄噩狞笑道,“我可是在赌这么大一场局时,冒险留下了你,你确定不想知道?”
他看向枪口,幽幽道:“你的子弹一旦射出来,可就再也得不到真相了。”
“想听的话,走过来、”
他极具诱惑地朝晏临渊勾了勾手指。
晏临渊顿了顿,往前走去,却被江十堰一把按住肩膀:“别去!”
“我有数。”他声音嘶哑,身形缓缓往前挪动。
定定站到了沈沧溟面前。
却见他一如往常地对自己慈爱地笑了下,轻声道:
“用处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