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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书迷 > 武侠修真 > 鹿鼎记之四十二章经秘闻 > 第268章 雪灯长夜·龙侯归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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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8章 雪灯长夜·龙侯归骨

雪落无声,京师城墙在黎明里褪成一截灰线,像被岁月啃噬过的旧画。韦小宝勒马德胜门外,回望帝京,唯见午门楼头最后一缕青烟,袅袅不散,仿佛李婉儿那朵枯樱的余烬。烟下是玄烨帝孤立的身影,掌中裂灯已成空壳,灯底七粒乳牙却越发莹润,像含了清晨第一滴泪。

马蹄下的雪被踏成碎玉,三骑的影子在雪上拖得极长,长到几乎要连回洛阳。胡图图忽然开口,声音比风还低:“龙侯,我们去哪儿?”韦小宝不语,只抬手解下腰间渔灯——灯罩“平安”二字已被体温烙得微微鼓起,墨迹像要活过来。灯火在风雪中不摇,反而愈发明亮,照出灯罩内壁一道极细的裂纹,裂纹里渗着金屑,像黎明前的星尘。

祥泰左眼铜铃轻响,铃舌银鳞映出远方海色。他哑声道:“东海尽头已无月读,但灯油要尽了。”韦小宝抚过灯罩,指尖触到裂纹,金屑便沾在他掌纹里,凝成七颗几乎不可见的齿印。他轻声答:“那就回家。”

“家”字出口,雪忽然停了。风却转急,卷起雪粉,在三骑周围旋出一圈白幕。白幕里,渐渐浮出七道小小的脚印,脚印极浅,却笔直向东,像有七个看不见的孩子在前引路。韦小宝策马追随,胡图图与祥泰并骑,蹄印与童印交叠,每一步都踏出一声极轻的“嗒”,仿佛乳牙相叩。

东行三百里,雪色渐薄,露出冻土与枯草。枯草间,偶见残破纸灯,灯罩上“平安”二字被雪水晕成泪痕。韦小宝每过一盏,便俯身拾起灯骨,以渔灯火苗引燃——火苗一触残灯,灯罩便浮起一张童脸,冲他无声一笑,随即化作樱瓣,随风贴在他大氅下摆。待至黄河旧渡,他衣摆已缀满樱瓣,行走时沙沙作响,像七童在笑。

黄河尚未解冻,冰面泛着铁青色。旧日浮桥残骸横陈冰上,桥桩间悬着无数血色灯笼,灯笼皆空,唯有风过时,灯皮相击,发出婴儿啼哭般的“咚咚”。韦小宝下马,以断木剑残刃割破掌心,血滴入冰。血珠滚处,冰面裂开一道细缝,缝里渗出淡金,像黎明破晓。裂缝尽头,缓缓浮起一尾无眼人鱼——人鱼通体透明,唯胸腔燃一豆蓝火,火芯是一截龙须。

人鱼张口,吐出一串气泡,气泡在空中凝成七颗乳牙,牙根各缠一缕黑发。乳牙落入韦小宝掌心,与他衣摆樱瓣相触,竟发出风铃般的清响。人鱼又吐一尾气泡,这次凝成李婉儿的侧影,影中她拈花而笑,口唇开合,无声道:“灯归童魂,魂归骨。”

影散,人鱼沉水,冰面合拢,唯余七颗乳牙在韦小宝掌心滚动,滚烫如星。胡图图以刀背轻触乳牙,刀背裂痕竟渗出一线银光,光中映出洛阳白马寺残钟——钟面裂纹里,卡着一枚铜铃,铃舌是李婉儿坠海银鳞。祥泰左眼铜铃亦同时作响,铃舌与刀背银光相和,竟奏出《鬼樱谱》终章前三个音符。

三骑再启,乳牙在韦小宝掌心渐渐融成一滴金血,金血透掌而出,凝成一盏极小极亮的灯,灯罩无字,唯灯芯是一缕龙须。灯成,风雪骤止,东方云层裂开一线,晨光如婴啼,落在灯上,灯影投于雪地,竟现出一条极长的归途——归途尽头,是洛阳旧城,城头残雪未消,雪上樱瓣点点。

韦小宝却勒马,转向东南。东南三百里外,有村名“灯湾”,村前海湾形如灯盏,湾内礁石皆作灯骨。传说每至冬至,湾内浮起人鱼烛,烛芯是童魂,烛油是龙血。人鱼烛燃尽,海面便开一夜樱潮,潮退后,礁石上必留七颗乳牙,牙根各缠一缕黑发。

灯湾村口,老妪已候多时。她仍举那盏“平安”小灯,灯油早尽,灯罩却新补一瓣樱,樱色如婴唇。韦小宝下马,托掌中龙须灯,与老妪灯罩相触。两灯相接,无声而燃,灯焰合一,化作一道极细的金线,金线一端系老妪腕脉,一端系韦小宝心口齿印。

老妪微笑,皱纹里浮出七童笑脸。她轻声道:“龙侯,灯湾无月读,只有归骨。”

归骨,即归童魂之骨。湾内礁石在晨光中渐渐透明,显出七具小小的龙骨,龙骨蜷如婴睡,每具龙骨的眉心,皆嵌一颗乳牙。韦小宝涉水至最深处,将掌中龙须灯置于礁石中央。灯芯一触龙骨,七具龙骨便同时睁眼,瞳仁是淡金色,像黎明前的星。

龙骨起身,围灯而坐,七双手捧灯,七张口吹焰。火焰由金转蓝,又由蓝转白,最终凝成一朵极小的樱,樱心孕一粒新芽,芽尖带着极淡的红。樱落,芽生,根须缠住七具龙骨,龙骨便一寸寸融化,融成七滴金血,金血又凝成七颗新牙,牙根各缠一缕黑发,黑发却不再是黑,而是极淡的金。

韦小宝以断木剑残刃割下自己一缕发,发丝落处,七颗新牙便齐齐嵌入礁石,礁石化作七座小坟,坟前无碑,唯各生一株樱。樱开一瞬,花谢,花蒂处结一盏极小灯,灯罩“平安”二字,墨迹是韦小宝掌纹。

老妪在岸上敲钟,钟声三响,湾内潮水退去,露出一条白沙小径,小径尽头,是一座极旧的院落。院门半掩,门楣上“龙侯府”三字已剥蚀,唯“侯”字最后一笔,被补成一朵樱形。韦小宝推门,院内积雪无人扫,雪上却有一行极小的脚印,脚印尽头,是一盏未点的灯——灯罩裂纹里,渗着金屑,与他腰间渔灯一般无二。

胡图图与祥泰止步于院外。胡图图刀背裂痕已合,刀尖挑着最后一瓣樱,樱色如婴唇。祥泰左眼铜铃自坠,铃舌银鳞化作一滴泪,落在雪上,凝成一枚小小铜钱,钱孔里,一缕金发随风而动。

韦小宝独自入院,关门。院内积雪忽融,融雪处,七株樱同时绽放,花间浮起七童身影,身影极淡,唯眉心朱砂艳如初绽。童们围灯而坐,齐声唱:

“龙侯归骨,童魂归灯。”

歌声未绝,韦小宝腰间渔灯已熄,灯罩裂纹里最后一粒金屑脱落,落在他掌心,凝成一滴极小的血,血里游着一条极小的金龙。他将血滴入院内那盏未点的灯,灯芯一触血,便燃起一朵极静的火,火光投在院墙上,竟显出整个洛阳旧城——旧城残雪未消,雪上樱瓣点点,七童在雪中追逐,笑声如铃。

火光又投在韦小宝脸上,他眉心金鳞尽褪,唯余齿印鲜红如新。齿印处,忽然渗出一滴泪,泪落火中,火便熄了。熄时,灯罩“平安”二字由金转白,最终隐去,唯灯底七颗乳牙,牙根各缠一缕极淡的金发,像黎明前的星尘。

院外,胡图图与祥泰听见门内传来一声极轻的“咔”,像乳牙相叩,又像灯芯断裂。胡图图以刀背轻触院门,门扉自开,院内积雪已尽,唯七株樱树下,各生一盏小灯,灯皆无火,唯灯罩“平安”二字,墨迹是韦小宝掌纹。

树下,韦小宝盘膝而坐,双手捧一盏空灯,灯底七颗乳牙,牙根各缠一缕金发。他眉目安详,唇角微弯,像终于听完一个极长的故事。胡图图探手,触及他鼻息——气息已绝,唯心口齿印处,一点金血犹温,血里游着一条极小的金龙,金龙每游一圈,齿印便淡一分,终至无痕。

祥泰左眼空洞里,铜铃最后一响,铃音落地,化作一枚铜钱,钱孔里,一缕金发缠住七颗乳牙,乳牙相击,发出极轻的“嗒嗒”,像七童在笑。樱树同时花落,花片覆在韦小宝膝头,堆成一盏小小雪灯,灯罩无字,唯花心孕一粒新芽,芽尖带着极淡的红。

胡图图横刀于膝,低声道:“龙侯归骨,童魂归灯。”

祥泰以手覆眼,黑布下铜铃碎成银粉,粉随风散,散入七株樱树,树身便浮现一道极细的金纹,金纹蜿蜒,终成七个小字:

“韦氏小宝,灯湾守夜。”

天边,第一缕朝阳穿云而出,照在七株樱树下的灯上,灯皆无火,唯灯影投于雪地,显出极长的归途——归途尽头,是洛阳旧城,旧城残雪未消,雪上樱瓣点点,七童在雪中追逐,笑声如铃。而灯湾村口,老妪仍举那盏“平安”小灯,灯油早尽,灯罩却新补一瓣樱,樱色如婴唇,樱心孕一粒新芽,芽尖带着极淡的金。

雪又下了起来,雪片落在七株樱树下,覆在韦小宝肩头,覆在胡图图刀背,覆在祥泰掌心铜钱。雪片相触,发出极轻的“叮”,像乳牙相叩,又像灯芯复燃。而雪原尽头,朝阳愈升愈高,照得整座灯湾一片通明,通明里,七座小坟无碑,唯各生一株樱,樱下各生一盏灯,灯皆无火,唯灯影投于雪地,显出极长的归途——归途尽头,是韦小宝低眉一笑,像终于听见七童喊他:

“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