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可能真的是个比较好哄的人。
从小到大,我也不是真的乖乖顺顺的长大的,大小脾气也没少闹过。
但只要崔恕出马来哄,我就一定收住。
我以前觉得是自己性子软,人家说什么我就信什么,可后来我也发现了,无论什么话,别人说是不管用的,我不听,就得崔恕来说才行。
原来这是信任,这是爱。
有个你爱的也爱你的人来哄你,那你就根本闹不起情绪。
因为他知道你心里的难过,你也知道他对你的关心。
你会忍不住对他笑。
就像现在这样。
我哭了半天,最后抬起头,顺着崔恕的手和胳膊,望向他,终于露出一个糊里糊涂的笑脸。
我的少年郎知道我在做什么。
崔恕知道,每次他哄我之后,我一开始都会先借着心里的委屈劲儿再哭一阵,然后,慢慢的,我才会好,就眨眨眼,对他不好意思的笑笑。
他一定知道我笑了。
所以我的少年郎也笑了。
今日风和日丽,窗外室内都是一片晴好阳光。
大大跳起来,把脚踩在墨台里,在崔恕的画上印了个小脚丫上去。
他落脚的位置,正好是画中我的手的位置,这样一来,就好像我的手指叉出来比了个“丫”字型,让人看着很好笑。
但这也未必不好。
原本画中的我和原本金銮殿上的我,都是一副要哭了和已经哭了的样子。
而大大这么一改,画面就变了,变成了我哭完后,准备笑起来的样子。
崔恕用笔杆子点了大大的头一下。
“改得不错。”
大大脖子扭来扭去,神气得不行。
满室温暖,气氛一片祥和,小小也飞了过来,和我们依偎在一起。
我看着画,崔恕看着我。
他很爱我。
但他永远也不会知道,就在刚刚,我抹脸的时候,发现自己的手也变得透明了一些。
……
几日后。
这几天,宁王府上下安静无比。
因为林枝枝不总在王府里转悠了。
我的意思并不是骂林枝枝事多,而是她身为女主角,所有的意外和矛盾都会上杆子的追着她来。
可自从崔恕答应林枝枝出府照顾任苏宜后,从那天起,林枝枝的生活仿佛只剩下了两件事。
一:
在王府厨房里绞尽脑汁的做点心。
二:
天天提着食盒,雷打不动风雨无阻的往返于宁王府和郡主府之间。
我每天都会看着林枝枝跑前跑后。
她笨拙的学习制作宫廷糕点,和面、调馅、掌握火候,就连惠姑姑对她的态度都好了不少。
只是有一点,让我觉得不太舒服。
那就是林枝枝原本就会做饭——她出身贫寒,从小被林父林母奴役,怎么可能对做饭一窍不通呢?
谁知,就为了立住林枝枝可人小白花的人设,剧情却非要让她总在厨房里受伤。
一开始,林枝枝只是的手指被烫出水泡。
可又过了几天,林枝枝的伤就变成了被刀割破了手指。
这怎么能够呢?
难道非要用对女主角造成伤害的手法,才能体现出她的天真无邪吗?
不过,这么想的人似乎只有我一个。
作为林枝枝的教习,剧情让惠姑姑只用几句话就为此做出了解释。
“宫廷糕点可不像你们的市井小吃,火候要精确到最细微,点心形状也要力求完美,用刀在吃食上刻出纹样。你要是学不来,索性就不要做了,免得污了郡主的眼!”
林枝枝听后,非但不气馁,反而越挫越勇,一遍遍尝试,又一次次失败,再一次次重来。
我托腮扒着后厨窗户,有一搭没一搭的和大大小小念叨。
“你们听听,你们听听呀,这造物主为了圆剧情,还有什么台词是编不出来的?”
“市井小吃怎么了,市井小吃虽然长得丑,但是它味道好啊!”
“反正大家都是食物,最后一起吃到肚子里去,还有什么好不好看的?”
我叽里呱啦说完,转头一看,大大小小早在后厨把肚子吃得圆滚滚了。
然后就到了午后时分,林枝枝要提着食盒去郡主府探望任苏宜。
林枝枝第一天去时,并不敢打扰任苏宜休息,便将食盒交给了任苏宜的侍女,怎料第二日,侍女就告诉她,郡主对她的手艺很是满意,并附上了赏金。
我当时跟着林枝枝,看都看呆了,就见没有五官的侍女掀开托盘,上面放了一锭小金元宝,亮光光的。
任苏宜一向大方,这我知道。
但我也不知道她能这么大方啊。
可突然间。
我却转念一想。
倘若林枝枝收下这一锭金子,那她就再也不愁攒钱给林宗耀买药了。
只是。
林枝枝是女主角。
她的幸福从来不会来得太过轻易。
哪怕未来已经唾手可及,剧情也会让她以各种理由,默默把那些给予她的帮助一一推开。
“谢谢姐姐,但是我来照顾郡主不求回报,所以还请把这份赏赐退还给郡主吧。”
——林枝枝果然拒绝了这锭金子。
没有容貌的婢女一句话都不说,就像是在走流程一样,默默捧着金子消失在房间里。
我觉得剧情这样很讨厌。
它让林枝枝没苦硬吃。
这就给我一种感觉,好像对于虐恋话本中的女主角来说,幸福是有局限性的。
若不是男主角赐给她的幸福,那她宁可不要。
原来女主角也不配拥有幸福啊。
看来造物主谁也不爱。
我这么想着,就看着林枝枝已经收拾好了食盒,从角门走出王府。
我每天都会和她一起去看看任苏宜的情况,今天自然也不例外。
今日,林枝枝跟惠姑姑新学了一道点心,费时颇多,所以比平日出发的晚些。
为了赶时间,我们便在路上拐进了一条小巷,想抄进路。
我顿感不妙,心说事出反常必有妖,若不出意外的话,那意外现在就要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