惠姑姑被剧情操控了。
我看得分明。
刚才,在惠姑姑说话时,她眼神里明显闪过一抹及其细微的恍惚。
这是被无形之力短暂操控的迹象,我在林枝枝和崔恕身上都看到过。
而崔恕听了惠姑姑的话,眉头皱了皱,虽然看上去并为完全接受这个解释,但也没在追究,只是低声叹了句:
“是吗……‘
说罢,又重新拿起了一份公文。
——崔恕!
我在他耳边狂吼,可崔恕却始终无动于衷。
怎么回事?
虽然没了大大小小,崔恕没办法和我直接沟通,但他和我之间不是一直都心有灵犀的吗?
我在哪里、说什么,崔恕以往明明都能感知个大概。
怎么现在……
房间里,惠姑姑仍在沏茶,崔恕喝完一杯,她便又续一杯。
我心想别再喝了,茶喝多了晚上睡不着,要是大大小小因我而死,那我这辈子就更睡不着了!
我急得团团转,又摆着手指头倒计时,结果发现惠姑姑已经给崔恕续了六杯茶了。
我一下子回过味儿来!
——这又是剧情搞得鬼!
造物主知道崔恕能与我心灵感应,所以只好让惠姑姑来拖住他!
要知道,惠姑姑可是戏份很重的一个配角,要是崔恕在她面前做出些不合理的行为,后面指不定会产生什么很不好的连环效应。
所以崔恕只能按兵不动,等待她离去。
可是,这到底要等到什么时候?
我咬紧牙关,连忙飞出窗子。
现在的我虽然不能触碰人类,但我还可以与动物沟通。
若说大大小小被关之后,几乎等同于砍掉我的左膀右臂,而我目前能够以最快速度重新找到的动物,就只能是——
老鼠了!
我很害怕老鼠。
小时候我偷吃点心,半夜掀开食盒,刚伸手往里一摸,却摸到个肉嘟嘟的东西。
我一捏,那肉东西就吱吱一叫。
我吓坏了,立刻哭喊着把惠姑姑叫醒,结果惠姑姑掌灯来看,也被吓得脸色苍白,便又叫了徐嬷嬷来。
直到徐嬷嬷来后,我才知道那食盒里的东西是什么。
原来是一只大老鼠和我一样,半夜来偷吃,却因为羊水破了,直接把小老鼠生在了食盒里。
而它好巧不巧又遇到了我这个贪吃鬼,见有人靠近,只好抛弃孩子,先走为上。
之后的几天,我都很消停,晚上不吃东西了。
崔恕知道后还笑我,说我是老鼠大王。
我说你才是老鼠大王,以后陛下给你封亲王的时候特别起什么字了,就叫你鼠王,鼠王殿下,崔鼠。
这么多年以来,我对老鼠的阴影始终挥之不去。
如果是别的动物还好,崔恕肯定会想办法不让它们出现在我眼前。
但是老鼠不一样。
这东西太能生了,也太顽强了,数量一多,怎么除都除不尽。
所以王府里偶尔也会有老鼠出没,以前要是让我遇上,我能一蹦三尺高。
然后我就会让崔恕背着我四处走,让他来当我的坐骑。
我说:“这几天我都不要下地了,地上有老鼠。”
崔恕无奈又宠溺的笑笑,又掂掂背上的我,把我背得更牢固。
“好,那就鼠王殿下亲自背你。”
我是个胆小如鼠的人。
这其中有我自己的原因,也有造物主给我设定的原因。
却更因为,崔恕把我惯坏的原因。
只是现在,我却一点儿也不怕了。
我飘到王府的后厨,低头就往炉灶底下钻。
这里黑乎乎的,因为长久烧炭,会很温暖,老鼠肯定会在这里筑窝。
我现在的样子肯定很狼狈吧。
要是有人看到这一幕,一定会觉得诡异无比。
——一个人完全把头伸入灶台,就好像被人砍掉了脑袋一样。
而我趴在地上,却只是哔咻哔咻的叫了两声。
顿时,暗处甩来一条光秃秃的长尾巴,一看就是个大家伙。
我几乎被吓得魂飞魄散,全根本不敢叫出声来,生怕把这只大老鼠吓跑。
我怕老鼠,老鼠怕我。
我们之间,未必不是一种超越话本男女主的双向奔赴。
见我憋着不说话,大老鼠就伸手洗洗脸,走出来。
我看着这只老鼠,灰扑扑的一只,说不出好看还是不好看,却觉得他现在出现在我眼中,很没道理的就是看上去特别面善。
我说:“鼠王殿下,请你帮帮我。”
鼠王殿下吱吱呲牙,像是不明白我的意思。
我就道:“你在我家住了很久,但我以前从没邀请你参观我家,今天机会难得,你就带上你们一家人,在我家里大大方方溜达一圈吧。”
说罢,我都不由得佩服起我的口才。
而鼠王殿下显然对我的说辞十分受用,吱吱又叫一声,转身欢朋唤友去了。
我从灶台底下爬出来。
刚才,是我短暂的人生当中,第二次近距离接触老鼠。
可惜我并不知道它其实根本不是一只老鼠,而是一只被炉灰弄脏毛皮的白色花枝鼠。
只不过这都是后话了,我现在可没空分辨它的品种。
很快,鼠王殿下带着它的家人们窜出了厨房。
它们在王府里招摇过市,吓得几个小丫鬟连连打碎好几个花瓶。
银朱见情况不妙,立刻就跑来书房叫走惠姑姑,整个人吓得不轻。
“惠姑姑,不好了!”
惠姑姑还在给崔恕倒茶,整个人已被剧情操控,沦为一个彻彻底底的倒茶工具。
听到银朱来,惠姑姑面不改色,只是冷冷抬起眼,麻木问道:“什么事情值得你慌慌张张?老身教你的规矩,你难道都忘干净了不成!?”
银朱气喘吁吁的摇摇头,连忙说道:“不是的,惠姑姑,府里不知为何跑来一大堆老鼠,现在正在四处吓唬人呢!还请您赶快过去想想办法!”
此话一出,惠姑姑眼光迅速一亮。
我一看,就知道我这招奏效了。
人在面对心中最为恐惧的东西时,一定会产生动摇。
就像那晚,林枝枝即将被关入狗窝,她便也发了疯似的开始反抗造物主。
我看到了当时的全部景象,所以我赌的就是这个。
果然。
下一秒。
只见惠姑姑双手用力一抖,松开茶壶。
茶壶摔落在地,碎片四溅。
惠姑姑被飞溅的热茶烫到手背,眼神猛的清明起来!
“老、老鼠?”
“是,就是老鼠!”
“好,老身这就去安排人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