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焰席卷承乾殿的刹那,铜灯轰然倒塌,油汁流淌成火河,照亮了殿内每一处暗影。
那些面戴铜蝎的黑衣人,在火光中如同潜行的夜蝎,动作迅疾,嘶鸣声混杂在火舌的爆裂里。
宁凡的剑光一寸寸绽开,宛若在火河之上刻画冰冷的纹路。
每一剑挥出,都伴随火焰被撕开的声音,热浪灼烧着他的衣袖,却更衬得剑影凌厉无匹。
苏若雪立于侧翼,短刃翻飞,她的动作快到几乎看不见影子,只能看到血光一闪,便有黑衣人倒地。
秦如月紧紧攥着那半卷残图,眼神在火光里剧烈颤抖,她分明看见,那些丝网的纹路与图卷上的断痕正一点点重合。
火势越烧越烈,殿内的空气已经灼得呼吸困难。
黑衣人却仿佛毫无惧意,反而越烧越狂,口中齐声低吟着某种晦涩的音节。
那声音如同铁链撞击石壁,震得耳膜隐隐作痛。
宁凡听得心头骤然一紧,他知道这不是单纯的杀戮,而是某种献祭。
火焰之中,有影子开始扭曲,仿佛从灯油与血肉交融处生出新的形体。
那是一团赤色的虚影,似人非人,形体模糊,却有炽烈的火纹在胸口闪烁。
秦如月面色煞白,声音发颤:“这是……火井的余烬之魂……”
苏若雪目光一沉,刃锋骤然划破一名黑衣人的喉咙,血喷在火焰里,瞬间被点燃。
那赤色虚影却随着血的投入变得愈发清晰。
宁凡的瞳孔骤缩,他心中浮现出北荒火井崩裂时的场景,仿佛同样的力量再次复苏。
“你们疯了!”
黑衣人中有人低声狂笑:“不疯不足以续命,不燃不足以回潮。殿下,火焰会选择它的主人,你未必是唯一。”
话音未落,赤影轰然张开双臂,火舌自它的背后席卷而起,仿佛要将整个承乾殿焚为灰烬。
宁凡长剑直指虚影,剑尖寒光与火焰对撞,发出刺耳的爆鸣。
炽热的气浪冲击四周,殿门被震得猛然崩裂,火光喷薄而出,照亮了整片宫阙的夜空。
宫中侍卫纷纷惊觉,却被冲天的火光震慑,不敢贸然靠近。
宁凡心知若让火影完全成形,整个王都都将陷入灾厄。
他深吸一口气,体内血脉涌动,隐隐有火焰顺着经络而出,与赤影的炽焰对抗。
秦如月见状,脸色更白,她知道宁凡的血脉本就受火种牵制,如今硬撼余烬之魂,必然有反噬。
“殿下,不可!”
宁凡却没有回头,他的声音在火焰轰鸣中沉如铁:“若不熄此火,王都今夜将无明日。”
苏若雪眼神一动,忽然反手一刃,将残余的丝网切断,火势瞬间倒灌,直冲赤影胸口。
虚影怒吼,声如裂钟,整座大殿轰然震颤,梁柱崩落,尘灰与火星一同坠下。
秦如月猛然抬手,将残图掷向火焰。
那图卷在空中展开,裂痕与赤影胸口的火纹骤然重合。
赤影的动作顿时一滞,体态扭曲,仿佛被某种力量锁住。
宁凡抓住瞬机,剑光轰然斩下。
火焰骤裂,赤影发出撕心裂肺的吼声,整个身形被劈成两半,化作漫天火屑。
那些火屑散落,落在地上却没有熄灭,而是化为细小的炽点,在石板缝隙间跳动。
“余烬未尽……”苏若雪低声开口,眉心凝着寒霜。
宁凡盯着地上的火点,心头一片沉重。
他知道,这并不是终结,只是另一场回潮的开始。
——
殿外,夜风呼啸,火光映照在宫阙的瓦脊之上。
远远望去,王都百姓皆惊恐不已,纷纷推窗探望,窃窃私语传遍街巷。
“宫里起火了!”
“那火……不像寻常灯火啊!”
惊惶的议论伴随夜风扩散,整个王都的气息都随之紧绷。
而在更远的暗巷深处,有冷漠的目光注视着这一切。
那人身披灰色斗篷,手中捏着一枚赤纹铜片,火光映照之下,铜片上隐隐浮现符号。
他低声喃喃:“余烬已燃,赤影将归。真正的回潮……才刚开始。”
说罢,身影一晃,没入无边夜色,再无踪迹。
——
宁凡立于余烬之中,剑刃仍在微颤,火光映照在他面庞,显得格外沉峻。
苏若雪收起短刃,走到他身侧,声音低沉:“殿下,此事绝不能外泄,否则民心必乱。”
秦如月捡起那半卷残图,眼神复杂至极。
她能感受到,那图卷已经因赤影的灼烧而改变,裂痕被烧灼得更深,仿佛在催促着某种未知的拼合。
宁凡沉默良久,才缓缓开口:“星罗已溃,旧网燃尽,然而火影未熄。回潮之兆,已不可阻。”
他说这话时,眼中闪过一抹难以掩饰的冷意。
因为他明白,这不仅仅是一场夜里的暗斗,而是某种更大的潮汐,正在悄然卷来。
而王都,不过是浪潮的第一个焦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