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墨捏着纸条的指节微微泛白,泛黄的纸页在月光下泛着旧茶渍般的暗黄,可那行字却清晰得像是刚用墨笔誊写上去的——“当你准备好时,我会来找你。”落款“守炉者”三个字的笔锋带着某种熟悉的顿挫感,让他喉结不自觉滚动了一下。
“守炉者没死……至少他的意志还在。”他声音发闷,像是有团棉花堵在胸口。
父亲失踪前总爱摆弄的那方青铜印,印钮上的云雷纹似乎突然烫穿记忆,在他心口的胎记上烙了个热痕。
苏檀的指尖轻轻搭上他攥纸条的手背,避阴玉在她另一只手里泛着幽蓝微光。
玉面原本因阴煞之气凝结的雾霭正缓缓消散,此刻却又浮起几缕血丝般的纹路。
她垂眸盯着玉片,睫毛在眼下投出细碎阴影:“血契残片。”
陈墨顺着她的视线望去,果然见玉面血丝正朝着祭坛方向游走,像被什么无形的线牵着。
“说明有人还能唤醒它。”苏檀将避阴玉贴近鼻尖轻嗅,有股铁锈味混着檀木香钻进鼻腔——是残余的邪术气息,也是某种未断的因果。
系统的提示音在耳畔响起时,陈墨正望着祭坛中央逐渐冷却的黄泉炉。
淡青色的灵力轨迹在他眼前铺陈开来,像是被风吹散的蛛网:“检测到微量‘意识残波’,来源未知。”他忽然想起仪式最后那声穿透黑雾的低语,“当你准备好时”——这不是威胁,更像某种等待了千年的约定。
“或许该查查这底下还藏着什么。”陈墨摸向腰间的驱邪符袋,指尖刚碰到符纸边缘,远处忽然传来细碎的脚步声。
那声音太轻,像是鞋底擦过潮湿的青石板,却在寂静的地下空间里格外清晰。
陈墨瞳孔骤缩,反手拽住苏檀的手腕往阴影里带,动作快得几乎带起一阵风。
苏檀被他扯得踉跄,却立刻屏住呼吸,后背贴紧他的胸膛,连衣角摩擦的声响都压到最低。
来者的轮廓在月光里逐渐清晰。
是个穿深灰色战术服的男人,肩背紧绷如弦,腰间挂着类似金属探测器的仪器,每一步都踩在两块砖的接缝处——这是经过特殊训练的人才会有的步幅。
陈墨盯着他胸前的战术挂扣,那里没有黄泉商盟标志性的骷髅玉牌,反而别着枚银色的六芒星徽章。
系统选项浮现在视网膜上时,陈墨的呼吸几乎没乱:
【制伏对方审问身份】(风险评估:70%概率触发战斗,可能暴露系统)
【静观其变收集情报】(收益评估:90%概率获取关键信息)
【撤离现场避免暴露】(风险评估:30%概率遗漏重要线索)
他盯着第二个选项,喉结动了动。
对方的气息太稳,不似被邪术操控的活尸;步伐精准得像在走格子,倒像……某个专司清理灵异事件的隐秘组织成员。
“再等等。”陈墨对着空气无声地说,手指在虚空中划过“确认”的动作。
男人在祭坛边缘停住脚,从战术腰带里摸出枚黑色符牌。
符牌表面刻着扭曲的蛇形纹路,陈墨一眼认出那是“锁阴纹”——专门用来定位阴界裂隙的术法标记。
男人将符牌尖端插入地面,嘴唇快速开合,念诵的咒语像是生锈的齿轮在转动:“幽泉归墟,星轨现形……”
地面突然震颤起来。
祭坛西北角的青石板裂开蛛网般的细纹,幽蓝色的光从裂缝中渗出来,像有人在地下举着盏将熄的鬼火。
男人的瞳孔在蓝光里缩成针尖,压低声音:“终于找到了……‘冥启之钥’的真正归属。”
他伸出手,指尖几乎要碰到那团蓝光。
变故来得毫无征兆。
一道无形的气墙突然从裂缝中涌出,男人整个人被拍飞出去,后背撞在三米外的石壁上,又重重摔在地上。
他闷哼一声,战术服手肘处撕开道口子,渗出的血珠在月光下泛着暗紫——是被阴煞之气侵蚀过的血。
裂缝深处传来一声叹息。
那声音像风穿过空谷,带着千年的沉淀,又像是谁在极远的地方轻轻说了句“可惜”。
“时机未至……再等一人。”
陈墨的后颈起了层鸡皮疙瘩。
这声音他听过——在父亲失踪前的那个雨夜,他躲在衣柜里,听见客厅传来类似的叹息,接着是父亲压抑的低吼:“所以你要他重走我的路?”
苏檀的手在他掌心轻轻掐了一下。
他低头,见她正盯着那道裂缝,避阴玉上的血丝此刻全聚在玉心,凝成个模糊的“司”字。
男人在地上挣扎着翻身,战术头盔滚到陈墨脚边。
陈墨这才看清他的脸——二十七八岁,左眉骨有道旧疤,此刻正捂着胸口咳嗽,每咳一声都有血沫溅在青石板上。
阴影里,陈墨松开苏檀的手。
他能听见自己心跳的声音,一下,两下,像在应和某种古老的节拍。
系统在耳畔提示:“检测到目标人物与‘司命殿’血脉存在弱关联。”
苏檀按住他即将迈出阴影的手腕,轻声道:“小心。”
陈墨低头看她,月光正落在她眼尾的血渍上,将那抹红染成琥珀色。
他突然想起仪式结束时她说的“新的开始”,喉间的那团棉花终于散开。
他迈步走出阴影,鞋跟磕在青石板上的声响在空荡的地下空间里格外清晰。
男人抬头,与他的视线撞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