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地钟声再次滚过沙丘时,陈墨手腕上的契约印记烫得几乎要烧穿皮肤。
他盯着系统界面里那三个血色选项,喉结动了动——【跟随钟声前行】泛着幽蓝微光,另外两个选项边缘却浮着若有若无的黑雾。
“苏檀。”他侧头看向蹲在沙里的女人,月光在她发梢结了层白霜,避阴玉的裂痕在指缝间若隐若现,“我选第一个。”
苏檀的手指顿在玉上。
她抬头时眼尾微挑,像敦煌壁画里被惊醒的飞天:“为什么?”
“契约在拽我。”陈墨摊开手掌,淡蓝丝线从掌心纹路里钻出来,在月光下织成细网,“之前它吃冥气时也这样动,像在找什么。”他想起父亲失踪前总摸着心口说“血脉会指路”,喉间突然发紧,“而且……系统选项的颜色不对。”
苏檀抿了抿唇。
她站起身拍掉裙角的沙,避阴玉被她攥进手心:“我跟着你。”话音未落,第三声地钟炸响,震得两人耳骨发麻,沙坡表层的浮沙簌簌滑落,露出半截青黑色碑身。
陈墨先一步扶住她的腰。
两人沿着钟声方向走了约莫半里地,沿途的沙粒里陆续冒出更多风化石碑,有的刻着扭曲的人首蛇身,有的画着串钱纹,最奇怪的是每块碑身都有深浅不一的划痕,像被指甲反复抓挠过。
“西夏……通远商队?”苏檀突然停住,从帆布包里抽出泛黄的《敦煌遗书》手稿,指尖抵着某页拓印,“这些铭文的回环结构,和我在莫高窟第17窟见过的一样。”她翻开手稿内页,露出张模糊的线描图——五个戴面具的人围着青铜鼎,鼎口飘着缕缕人形雾气,“史书记载他们做‘阴阳通货’,用阳间财物换阴间秘术,后来突然在咸平年间消失。”
陈墨的契约印记突然开始发烫。
他闭眼凝神,按照系统新解锁的“契约感知”口诀运转灵力,再睁眼时,视野里浮起无数蓝色丝线,像活过来的蛛网,从四面八方的石碑、沙粒甚至苏檀的避阴玉上延伸过来,最终在前方半埋沙丘的青铜鼎处拧成一股。
“那边。”他拽着苏檀的手腕大步走过去。
青铜鼎有半人高,表面布满绿锈,鼎腹刻着九个歪扭的“鬼”字,其中三个字的笔画里渗着暗红,像刚流过血。
“别碰——”苏檀的警告被风声截断。
陈墨的指尖刚触到鼎身,眼前突然天旋地转。
黄沙退去,他站在青砖铺就的驿站里。
八个戴青铜面具的商人围着火堆,中间摆着的正是那口青铜鼎。
鼎中腾起的不是火焰,而是幽绿鬼火,映得面具上的饕餮纹活了般蠕动。
“这是……西夏的归义驿?”陈墨听见自己的声音发颤。
“你终于来了。”左侧的商人突然转头。
他的面具裂了道缝,露出的半张脸与陈墨在博物馆见过的初代大祭司壁画分毫不差,“我等司命殿的血脉等了三百年。”
陈墨后退半步,后腰抵上冰冷的木柱。
他看见商人手里攥着一卷羊皮纸,纸面浮着密密麻麻的血字:“以活人魂魄换长生秘术,以三代子孙寿数换阴市通行权……这些都是你们的契约?”
“契约不止是枷锁,更是钥匙。”商人掀开面具,露出的面容竟与陈墨有七分相似,“黄泉商盟现在用的,不过是我们玩剩下的残次品。你要记住——”他的手指突然穿透陈墨的胸膛,按在心脏位置,“真正的契约,要用心眼看。”
剧痛从双目炸开。
陈墨踉跄着摔倒在地,再抬头时,幻境已经破碎,他正跪在青铜鼎前的沙坑里,苏檀的手正用力掐他的肩膀:“陈墨!你刚才眼睛在冒蓝光!”
系统提示音在脑海里炸开:“契约之眼觉醒——可识别契约痕迹,阅读隐藏铭文,当前等级LV.1。”
陈墨抹了把眼角的血,顺着苏檀的目光抬头。
他们不知何时走进了半毁的驿站遗址,残墙上的壁画被风沙剥蚀得只剩轮廓,此刻却在他的契约之眼下清晰起来:七个戴面具的人围着青铜鼎,其中六人额间有三枚金印,最后一人的位置却空着,只画了道模糊的裂痕。
“归契三印……”苏檀的声音发紧,她指着壁画角落,“我在遗书里见过这个图案!但这里多了个……第四印的位置?”
陈墨的呼吸骤然急促。
他伸手触碰壁画,指尖刚碰到裂痕处,一行古篆突然从墙皮里渗出来,像被鲜血重新描摹过:“若欲破局,先寻归印·断契之钥。”
风沙突然大了。
苏檀的手稿被吹得哗啦作响,一页泛黄的纸飘到陈墨脚边。
他弯腰捡起,发现那是张拓印的残碑,上面的铭文在契约之眼下泛着红光——正是刚才幻境里商人手中羊皮纸的碎片。
“陈墨。”苏檀的手搭在他肩上,体温透过外套传来,“你看壁画下方。”
陈墨低头。
在古篆下方,原本被风沙覆盖的墙皮正簌簌剥落,露出一行新的字迹,笔画还带着潮湿的腥气,像是刚被刻上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