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吱呀——轰隆!”
前面的实验性榨油,已经不满足了,随后便开始了批量实操榨油,随着榨油机一声声沉闷的运转声落下,紧接着,一股浓郁得让人心头发颤的菜籽油香,猛地从机器下方的凹槽里窜了出来,瞬间弥漫了整个简易棚子。
阳光透过棚顶稀疏的塑料布,洒下斑驳的光点,落在那缓缓流淌的金黄油液上,像是给油面镀了一层细碎的金箔,哗啦啦的声响不大,却在这一刻压过了周围所有的动静。
江奔宇站在机器旁,紧绷了一上午的肩膀终于缓缓放松下来。他抬手抹了把额角的薄汗,指尖触到皮肤时还带着一丝紧张后的微凉——刚才试榨的时候,他的目光就没离开过机器的螺旋杆,生怕这台托了三层关系才弄来的旧货出岔子。毕竟是村里头一回搞榨油副业,这机器要是卡壳,不仅前期的功夫全白费,村民们刚燃起来的期待也得凉半截。
“成了!真出油了!”
不知是谁先喊了一声,原本围在棚子外围看热闹的村民们瞬间炸开了锅,纷纷往前凑了凑,伸长脖子盯着那流进收集桶里的油。
有人忍不住吸了吸鼻子,脸上露出陶醉的神情:“这香味,比镇上榨油厂的浓多了!”
“可不是嘛,镇上那油总觉得寡淡,这才是正经菜籽油的味儿!”
江奔宇嘴角勾起一抹笑意,目光扫过人群,最后落在了不远处的许琪身上。许琪正和隔壁的王嫂凑在一起,手里还捏着个刚剥好的花生仁,听见动静后,她抬起头,眼睛亮晶晶地盯着榨油机,睫毛随着眨眼的动作轻轻颤动,显然也是被这成功的试榨给吸引了。
原本,江奔宇第一反应是想叫何虎来负责后续的榨油和出油率计算——何虎力气大,做事麻利,之前修水渠、盖房子都是冲在前面的可靠人手。但转念一想,他又摇了摇头:算出油率这事儿,关键在“细”,称重、记录、核对,哪怕差一两都可能影响后续的成本核算,何虎那性子太粗线条,让他搬机器、砌墙没问题,让他蹲在磅秤前记数字,指不定什么时候就漏了一笔。
而许琪不一样。她在卖碎布头的时候,跟着那些知青交秦嫣凤那五个弟弟的时候,也是从头学到尾,所以把密密麻麻的数字抄在账本上,从来没出过差错;上次村里分碎布头,她拿着秤杆挨家挨户称,连半块碎布都分得明明白白。让她来管出油率的事,再合适不过。
打定主意,江奔宇朝着许琪走了过去。随着他的靠近,许琪似乎察觉到了什么,转过头来,看到是江奔宇,连忙站直了身子,手里的花生仁也下意识地攥紧了些,指腹都捏出了浅浅的印子。
“许姐,刚我跟龙哥说了一遍,但你也是龙哥媳妇,所以我再来问下你本人。”江奔宇走到她面前,语气干脆却温和,“试榨成功了,现在得批量安排村里自己人先榨油,最重要的是把花生和菜籽的出油率算清楚。这事关系到以后咱们副业榨油坊能不能长久做下去,你负责怎么样?”
许琪愣住了,眼睛一下子睁大了,像是被突如其来的安排打了个措手不及。她原本就是来凑个热闹,看看这新鲜的榨油机到底是怎么把硬邦邦的菜籽变成油的,怎么突然就被委以重任了?周围几个村民的目光也齐刷刷地落在她身上,有好奇,也有期待,这让她心里顿时有些发慌,手指不自觉地绞起了衣角,连呼吸都跟着变轻了些。
“这、这事?”许琪的声音有点发颤,眼神也有些飘忽,像是在确认自己没听错,“我、我能行啊?我之前从来没算过这个……万一记错数了,耽误了正事可怎么办?”
江奔宇看出了她的忐忑,放缓了语气,甚至抬手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掌心的温度透过粗布衣裳传过去,带着一股让人安心的力量:“许姐,放心吧,不难,就是些细致活。你看,”他伸手指了指不远处堆着的花生和菜籽,那些花生壳泛着浅褐色的光泽,菜籽则像细小的金豆子,“到时候把花生仁或者菜籽先放在磅秤上称重,记在本子上,数字要写清楚,一点都不能含糊。等这些料榨完了,再称称榨出来的油有多少斤两,用榨出来的油的重量对比原料的重量,这不就是出油率了嘛?”
他一边说,一边用手比划着称重的动作,尽量把步骤拆解得简单明了。许琪听着,眉头渐渐舒展开来,刚才紧绷的嘴角也微微松动了些。她在心里默默过了一遍流程:称重、记录、榨油、再称重、计算……好像确实没什么复杂的,就是要沉下心来,别被周围的动静分心。
“就、就这事的话,那简单!”想通了之后,许琪心里的忐忑一下子消散了大半,脸上露出了高兴的笑容,眼睛也亮了起来,之前的犹豫全没了,取而代之的是一股跃跃欲试的劲头,“小宇你放心,你许姐我肯定拿个小本子记仔细了,称一次记一次,绝对不会错!”
江奔宇见她答应得干脆,也放下心来,点了点头:“行,那这事就交给你了。称重用的磅秤在棚子角落,我已经让人校好了,准得很。你先用着,要是磅秤出了问题,或者记不清步骤,随时找我。”
许琪用力点头,转身就朝着磅秤的方向走去,脚步都比刚才轻快了不少,走到磅秤旁时,还特意从口袋里摸出个小本子和半截铅笔,摊在旁边的石头上,一副严阵以待的样子。
这边刚安排好许琪,棚子外面就传来了一阵扁担碰撞的声响,“咯吱咯吱”的,伴随着张婶爽朗的大嗓门:“奔宇啊,试榨成了是吧?我这菜籽早就晒好了,颗粒饱满着呢,赶紧给我榨了,家里的油壶都空了好几天了,炒菜都没香味!”
江奔宇抬头一看,只见张婶挑着两个沉甸甸的竹筐走了进来,筐子里装满了金灿灿的菜籽,在阳光下泛着油亮的光,竹筐的绳子把她的肩膀勒出了一道红印,但她脸上却笑开了花,一点都不觉得累。
“张婶来啦!”江奔宇笑着迎上去,伸手帮她扶了扶竹筐,“快,先把菜籽倒在那边的竹筛里,挑拣一下碎叶子和小石子,等会儿下锅炒好了料,就给您榨。现在按排队顺序来。”
张婶刚把菜籽倒在竹筛里,后面的村民就陆陆续续跟了上来。村东头的林叔扛着一袋花生,袋子上还沾着泥土,一看就是刚从家里的粮仓里搬出来的;隔壁公社的王大哥挑着半筐芝麻,说是想试试能不能榨芝麻油,给家里的孩子拌面条吃;还有几个年轻媳妇,手里提着小竹篮,装着自家种的少量菜籽,叽叽喳喳地讨论着镇上榨油厂的种种不便。
不一会儿,棚子门口就排起了小长队,大家说说笑笑的,热闹得像是赶集市。负责挑拣杂物的李叔手脚麻利,手里拿着个小耙子,把菜籽倒进竹筛里,轻轻一晃,碎叶子、小石子就从筛眼漏了下去,剩下的菜籽个个饱满圆润,躺在竹筛里像一堆小金子。
“以前去镇上榨油,天不亮就得起床赶路,来回要走十几里地,脚都磨起泡了,还得排队等大半天。”李叔一边筛菜籽,一边跟旁边的人唠嗑,“有一次我去晚了,排到天黑才轮到,回家的时候摸黑走山路,差点摔进沟里。现在好了,村里就有榨油坊,抬脚就到,多方便!”
“可不是嘛!”旁边的王大哥接话道,“镇上那榨油厂才黑呢,五斤花生仁才换一斤油,豆渣还不给,说是他们的‘副产品’,其实都自己留着喂猪了。上次我想多要一把豆渣,那掌柜的脸拉得老长,说‘想要豆渣?加钱买!’气得我再也不想去了。”
“咱们村这榨油坊不一样!”张婶凑过来插了一句,声音响亮,“刚才我听奔宇说了,豆渣要退回来一半!这豆渣可是好东西,回家掺点水泡开喂鸡,鸡下的蛋都比以前大!”
大家你一言我一语,说得热火朝天,手里的活也没耽误。筛好的菜籽被倒进旁边的大炒锅里,暂时负责炒料的是村里的老周,他以前在公社的食堂帮过厨,最会掌握火候。老周往灶里添了把柴火,火苗“噌”地一下窜了起来,舔舐着锅底,映得他脸上通红。他手里拿着一把大铁铲,不停地翻炒着菜籽,动作均匀有力,胳膊上的肌肉随着翻炒的动作微微鼓起。
菜籽在锅里渐渐发出“噼啪”的轻响,颜色也从金黄变成了诱人的焦黄色,浓郁的香气越来越浓,飘得整个棚子都是,连棚子外路过的人都忍不住停下脚步,吸着鼻子往里面看。
“好了!”老周喊了一声,手腕一翻,把炒得恰到好处的菜籽铲了出来,倒进旁边的进料斗里。江奔宇走上前,按下了榨油机的开关,“轰隆——”机器再次运转起来,螺旋杆缓缓转动,把菜籽一点点往前推,送进榨油压力区。
随着压力越来越大,金黄透亮的菜籽油顺着机器下方的凹槽缓缓流出,刚开始只是细细的一缕,像是一条害羞的小溪,很快就变成了哗啦啦的细流,像是一条小小的金色瀑布,朝着下方的收集桶流去。收集桶上放着一个细密的竹编筐,那是许琪特意从家里找来的,竹篾编得紧实,用来过滤油里的细小豆渣正好。油液流过竹编筐,细碎的渣子被挡住,剩下的油更加清澈透亮,在桶里泛起层层涟漪,阳光一照,闪着粼粼的光。
棚子另一头,榨油机的尾部不断吞吐出压得紧实的豆渣片,那些豆渣片呈浅褐色,带着淡淡的豆香,温热地掉在竹筐里,堆得越来越高。暂时负责收集豆渣的是村里的小伙子阿强,他刚满十八岁,力气大,一边把豆渣片装进粗布袋子里,一边笑着说:“这豆渣看着就好,回家我妈肯定高兴,咱们家的公社任务猪这下有口福了!”
周围的村民看着这一切,脸上都洋溢着兴奋的神情。张婶凑到收集桶旁,看着桶里的油越来越多,眼睛都笑眯了:“这油真清亮,比镇上的油好多了!”有人忍不住走上前,用手指蘸了一点刚榨出来的油,放进嘴里尝了尝,立刻眯起眼睛赞叹道:“香!真香!醇厚得很,一点都不腻!”
江奔宇看着眼前忙碌而有序的景象,心里稍稍定了些,但他知道,这只是开始,还有很多事要安排。他转头看向棚子外面,只见覃龙、何虎和孙涛正站在不远处的老槐树下等着,于是便拍了拍手上的灰尘,走了过去。
覃龙他们三个是江奔宇的老伙计了,彼此都很默契。看到江奔宇过来,三人都迎了上去,何虎还顺手递过来一个水壶水:“老大,忙了一上午,喝点水歇会儿。”
江奔宇接过水,拧开军用水壶的盖子喝了一口,清凉的水流过喉咙,缓解了几分燥热。他指了指眼前的简易棚子,眉头微微皱了起来:“现在榨油是没问题,但这棚子太简陋了。你看这顶,就用塑料布和几根旧木梁搭着,风一吹就晃;柱子还是临时用树干撑的,里面都空了半截。等到了夏季,台风一来,这棚顶肯定顶不住,到时候机器淋了雨,电路受潮短路,麻烦就大了。”
他一边说,一边用手敲了敲旁边的树干柱子,树干发出沉闷的声响,显然不够结实。何虎一听,立刻拍着胸脯说道:“老大,放心吧!这事交给我!我现在就去叫上村里的几个壮劳力,找些砖头和水泥来,把四周的墙砌起来,柱子也换成水泥的,棚顶再铺一层青瓦,保证台风来也吹不动!”
何虎性子最是干脆,说干就干,话音刚落,就撸了撸袖子,转身朝着村里的建材堆快步走去,那劲头像是生怕晚了一步,棚子下一秒就会被风吹倒似的。
江奔宇看着何虎的背影,笑着摇了摇头,转头看向覃龙:“虎子还是这么急脾气。对了,刚才我听村民说,镇上的榨油厂不给豆渣?”
覃龙点了点头,脸上露出一丝无奈,手指无意识地抠着衣角:“可不是嘛!老大,你是没去过镇上的榨油厂,他们那规矩多着呢。一般都是三斤花生仁换一斤花生油,不管你榨多少,都是按这个比例兑换,根本不给你看榨油的过程,你把花生仁交上去,就只能在外面等着,等他们喊你拿油。豆渣更是想都别想,说是他们的‘副产品’,要留着自己处理。”
“具体怎么换的?”江奔宇追问了一句,他得把镇上的规矩摸清楚,才能制定出更有吸引力的方案。
“比如你挑90斤花生仁过去,他们直接给你30斤油,花生仁榨完剩下的豆渣,全被他们留下了。”覃龙举了个例子,语气里带着不满,“有一次我表哥去榨油,想多要一点豆渣喂鸡,那掌柜的直接翻了脸,说‘我们这不是慈善堂,想要豆渣?加钱!一斤豆渣七分钱!’气得我表哥再也没去过。”
江奔宇挑了挑眉,有些意外,他没想到镇上的榨油厂这么霸道。他沉默了一下,心里盘算起来:豆渣虽然是榨油剩下的“废料”,但却是很好的饲料,不管是养猪还是养鸡,都用得上。而且,把豆渣退给村民,不仅能让村民得实惠,还能吸引更多人来村里榨油,一举两得。
想清楚后,江奔宇抬头对覃龙说道:“这样,咱们也按三斤花生仁兑换一斤花生油来算,带壳花生的话,就两斤半兑换一斤花生米——毕竟剥壳也费功夫。不过,咱们跟镇上不一样,榨完油之后,退回一半的豆渣给村民。”
“老大,你说的是真的?”覃龙一下子瞪大了眼睛,脸上露出惊喜的神情,声音都提高了几分,“退回一半豆渣?这要是传出去,周围公社的人肯定都往咱们这跑!镇上的榨油厂可从来没这么大方过!”
“这是自然。”江奔宇笑了笑,眼神里带着笃定,“你现在就去写几十份公告,用大红纸写,字写大一点,把兑换比例、现榨现取、退豆渣这三件事写清楚。然后安排几个人,去附近的红星公社、东风公社、向阳公社贴起来,公社门口、集市入口、村口的大树上,都贴几张,越显眼越好。另外,让暗中手底下各村各公社的联络员相互转告,最好让十里八乡的人都知道,咱们古乡村开了榨油坊,不仅兑换公道,还能拿回豆渣!”
“好嘞!老大,我这就去办!”覃龙高兴得搓了搓手,转身就要走,又被江奔宇叫住了。
“等等,公告里别忘了写上咱们的地址和榨油时间,就说每天早上七点到下午六点,随到随榨,不用排队等大半天!”江奔宇补充道,这些细节虽然小,但却是村民最关心的。
“放心吧老大,忘不了!我这就去村里找会计要大红纸,让他帮忙写!”覃龙应了一声,快步离去,脚步都比平时轻快了不少,像是踩在云朵上似的。
一旁的孙涛看着两人说完,忍不住凑了上来,他今年刚二十岁,是几个人里最年轻的,性子也最活泼。他挠了挠头,眼睛里满是好奇:“宇哥,你这又是贴公告,又是退豆渣的,肯定有什么长远打算吧?不只是开个榨油坊这么简单吧?”
江奔宇看了孙涛一眼,这小子年纪不大,但脑子转得快,平时观察也细致,上次村里搞养殖,他还提出了不少好点子。江奔宇笑了笑,说道:“能有什么打算?先把这榨油坊的副业做起来再说。你以为现在村民愿意入股榨油坊,是真的相信这生意能赚钱吗?大多是碍于情面,或者是知道我之前搞打猎赚了点钱,想试着抓个机会。要是这榨油坊做不好,后面再想搞其他副业,谁还会信我?”
孙涛点了点头,他也明白这个道理。村里入股的钱大多是村民们省吃俭用攒下来的,要是亏了,不仅江奔宇的名声会受影响,村民们的生活也会雪上加霜。他犹豫了一下,搓了搓手,带着一丝恳求的语气说道:“老大,那后面的副业……可不可以带我一个?我保证好好干,绝不拖后腿!我力气大,什么脏活累活都能做!”
江奔宇看着他急切的样子,忍不住笑了,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当然可以,不过眼下最重要的是把榨油坊先稳住,把名声打出去。其他的事,等过了这阵忙乱期再说。”
“那宇哥,能不能先透个底?大概是什么副业啊?”孙涛心里痒痒的,就像有只小猫在挠似的,实在忍不住想知道答案。他凑得更近了些,压低了声音,像是在打听什么秘密。
江奔宇看了看周围,覃龙去贴公告了,何虎去安排砌墙了,周围都是村里的人,没什么外人。他也压低了声音,说道:“这里都是自己人,跟你们说说也无妨。你看,花生壳、花生豆渣,这些东西在别人眼里是废料,但在咱们眼里都是宝贝——花生壳可以粉碎了掺在饲料里,豆渣不管是养猪还是养鸡,都能当主食。更不用说,后面咱们还可以开个豆腐厂,用豆渣做豆腐,口感细嫩,肯定好卖;或者开个饲料厂,把这些‘废料’加工成颗粒饲料,卖给周围的养殖户,这都是赚钱的路子。”
他顿了顿,眼神变得深邃了些,语气也严肃了几分:“不过现在这环境,做什么都得小心。这榨油坊,其实也是在试探上面的态度。要是做得太急,步子迈得太大,一不小心就可能摔个大跟斗,到时候别说赚钱了,能不能保住现在的局面都难说。咱们得一步一步来,稳扎稳打。”
覃龙刚才走得急,没走多远就想起忘了问公告的格式,正好折回来,听到了江奔宇的话。他走到江奔宇身边,对着他竖起了大拇指:“老大,想得真周到!还是您考虑得长远,我们都没想到这一层。”
孙涛也恍然大悟,连忙说道:“不愧是宇哥,一步能想十步!我刚才还以为只是简单开个榨油坊呢,原来您早就把后面的路都规划好了!跟着您干,肯定有奔头!”
江奔宇笑了笑,没再多说什么。他抬头看了看天,太阳已经渐渐西斜,橘红色的余晖洒在棚子上,给塑料布镀上了一层温暖的颜色。
棚子里的榨油还在继续,村民们的笑声、机器的运转声、油流的哗啦啦声交织在一起,显得格外热闹。
他深吸了一口气,空气中满是油香和泥土的气息,让人心里踏实。
“好了,不说这些了。”江奔宇收回目光,对覃龙说道,“你等会儿去找老村长,让他帮忙安排几个工作人员,负责榨油坊的日常运营。记住,这些岗位都是有工资的,按上班天数发,多劳多得,不能让大家白干活。”
覃龙连忙点头,从口袋里掏出一个皱巴巴的小本子和一支铅笔,准备记录:“好的老大,那需要多少个人?具体负责什么岗位?工资怎么算?”
江奔宇掰着手指,一条条算道:“首先,过秤员得一个,负责给村民带来的原料和榨好的成品油称重,这个岗位要细心,不能出错;然后是脱壳员,专门给带壳花生脱壳,一个人够了;炒货员,负责炒菜籽、花生,得找个有经验的,比如老周就不错;投料员,往榨油机里添料,要眼疾手快,一个人;装油员,把榨好的油装进村民带来的容器里,要小心别洒了,一个人;打包员,把豆渣装袋,交给村民,一个人;再加上一个记录文员,负责登记每天的榨油量、原料量、村民信息,方便后续核对;一个财务,管钱和算工资,这个岗位要可靠;最后再来一个保洁员,负责棚子里的清洁,比如扫扫地上的菜籽壳、擦擦机器上的油污。这么算下来,最少要9个人。”
他停顿了一下,喝了口水,继续说道:“你跟老村长说,工资按天算,做一天有一天的钱,保底每个月15块钱。这个工资在咱们这不算低了,镇上的工人一个月也就30块钱左右,咱们这包吃,还不用来回跑,足够养家糊口了。另外,打包员、记录文员、保洁员这三个岗位,让李村长推荐村里家庭条件不太好的人来做,比如村西头的刘婶,她男人走得早,一个人带两个孩子,还有东头的老王,腿不好,干不了重活,这些岗位相对轻松,正好帮衬他们一把。”
“财务这个岗位,就让许琪来担任。”江奔宇补充道,“她之前负责算出油率,细心可靠,账记得清楚,管钱我放心。其余的五个岗位,就让同村的伙伴们来竞争,谁做得好就用谁,择优录取。记得跟没选上的人说清楚,不用着急,后面还有其他副业要搞,有的是机会,让大家安心。”
覃龙听得仔细,手里的铅笔在小本子上飞快地写着,字迹虽然潦草,但每条都记了下来。记完之后,他抬起头,坚定地说道:“老大,您放心,我这就去找李村长,把这些事都安排妥当!保证每个岗位都安排得明明白白,不让您操心!”
说完,覃龙把小本子揣回口袋,紧紧攥了攥拳头,快步朝着老村长家的方向走去。夕阳的余晖洒在他身上,把他的影子拉得很长,像是在朝着希望的方向延伸。
江奔宇站在原地,看着棚子里忙碌的村民,看着流淌的金黄油液,看着远处何虎带着人搬砖头的身影,心里充满了期待。他知道,这只是第一步,后面的路还很长,可能会遇到困难,可能会有波折,但只要一步一个脚印踏实地走下去,总能把日子越过越好。
风从棚子外吹进来,带着油香和泥土的气息,拂过他的脸颊。他看着眼前这充满烟火气的景象,看着村民们脸上淳朴的笑容,嘴角不自觉地向上扬起。古乡村的榨油坊,就像这刚榨出来的油一样,带着新鲜的活力,正在缓缓开启属于它的故事。